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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回 还聘物贪财反去财 受官刑害人仍害己

 

  话说王瑶捏造了一派的话,恐骇开泰,说这亲事倒是不娶为妙,免致后患。开泰见他说了此番话,只得说道:“既是华家要告京状,不过仗的那些坏刀笔,你千万把这般人平服出去,莫使他们入京。我父亲那里只知道我要娶亲,何尝晓得做出这些事来!若还被他知道,格外不得了。你要用多少钱,就答应他们就是了。”王瑶仍故作为难之状道:“怕他欲心太大,只好做到那里再说。此刻先到府内,将夏均祥的聘礼要过来方好。”

  开泰当时就催他速去。王瑶也就忙忙的跑出书房,走上大街,向府衙而去。一人在路上一头走一头想,好不忻快!他们两家总是人财两空,只落得我受用几千银子聘礼,虽然把他那个五百银子与他买人的,我方才未与他说及这件,可送我吃点心了,末后还可以开一篇花帐,说代他了事,凑用的足有二千银子,真是快活死人!

  走着思想,已到经历衙门。进去见了李坤,说他怎的为难。怎的说法、然后开泰方才允肯,但是明日一并要交完的,务以晨刻为度。均祥见开泰已经答应了,自己也是满口应允。王瑶又叮嘱了他几句,叫均祥明日连谢差一起带来,然后回去。这里均祥专待次日当堂保释,交代礼物,一夜无话。

  次日,李坤先去见刘知府,说明了前后的话,随即请他传齐人证,当堂保释。刘知府就照他行事,把叶开泰请了来,说了一番。果然满口应允。随又在经历厅内提出均祥,两造讯明,定于明日午堂交还聘物。均祥答应找保释出,满想回去,将原聘送了出来。走至家中,赵夫人因他多日末回,后来招呼家人打听,知道被叶家告控,看管在经历厅内。赵夫人虽是恨他,到底有点不忍心。膝前只有一男一女,女的已经逃去,儿子又为府里捉去,焉有不伤心痛哭!徐翠莲更是不用说的。这两天如同害大病的一般,只望把这事弄平服了,好让均祥回来。此刻见他进了门来,问道:“怎么能够回来的,现在究竟怎的说法?”均祥遂将前前后后的话细细儿的述了一遍。

  赵夫人听了这些话说道:“别项物件皆在我身上,惟有那副头面与珠花尚在瑶云房中。日前过礼之后,我交付庆喜的,不知可在家中?到是快点看看去。”

  均祥一听这活,知道就不是好事,急忙与徐翠莲跑到后面到处寻。那里有这两件东西!均祥急得在地上蹬足说道:“好容易请李坤想了这个法子,允了王瑶的神福,方可免了这苦楚,今日若没有原物,岂不是要我的命么!眼见得此事不得开交了。”说至此处,把两个眼睛急得通红,泪汪汪的立在房中。

  赵夫人也没得什主意,倒是翠莲说道:“我想了一个法子,不知可用不可用?我也有一副头面花式,与叶家的也是一般。珠花是买得到的。赶急去买一副来。只要明日在堂上交代过去,随后他就辨出假的来也不怕他。”

  这一句话提醒均祥,忙的上街买了一对珠花。同徐翠莲的头面放在一起。又将聘礼采绸首饰等物取了出来。过了一夜,到了次日,匆匆的叫人带上聘物各件,来到府中,先与李坤见了一面,连他也瞒得定稳。只等叶家的人来,就当堂交纳。候了一刻,叶开泰与王瑶二人一齐到来。先在经历厅内坐,叫人报到府里去,请知府大人升堂。

  王瑶怕均祥过于打折头,抽个空子向均祥说道:“我代你将此事办妥,但是那谢银可与我了。”

  均祥见他来要,当时一想,忙的说道:“实不满你,银子是现成,匆匆的出来,忘却带在身旁。待升堂之后,请你到我家去是了,定然与你。”

  此时均祥真忘记带出。王瑶听了这话,冷笑道:“我不应该多这一番事,不怪你忘却,只怪我不识人!再会是了。”

  正说之际,府内已经升堂,大家只得前去。到了堂上,刘知府问均祥道:“你可曾将原物带来?”均祥答道:“已经如数在此。”当时就打开包裹,一件件照原物呈上。知府看了,点过数目。仍然叫叶开泰来。

  王瑶在旁眇了一眼。只见头面上颜色虽与那个一般,惟有中央那珠子迥不相同。赶上一步道:“前日是晚生经手,交与均祥的。此时仍当由晚生交与开泰。”走了上来,将头面细细的一看,果然不是原物。当时就反脸说道:“夏均祥,你为人未免过于刁顽!为你这事,府大人好容易开恩,将你放了,原物交还,你为什么将叶家的头面换去!中央那颗珠子你晓得值多少银两?你就吞下!怪不得你将妹子收藏起来。”此句话一说出来,均祥吓得脸也变了。 

  叶开泰上来一望自己的东西,岂不认得!也就反脸向刘知府说道:“老伯的明见,只此一端,已可见均祥刁恶险猾!这头中央那颗珠子乃是一颗避水珠,还是家父敕差外国时候那外国国王相送的。小侄因婚姻大典,故尔将他嵌上,现在原物没得,只求老伯作主。”

  此时,李坤、刘知府皆动起气来,刘知府说道:“本府因你们两家皆是官家之后,免得时常求叩公堂,现在连我也哄瞒起来了,这还了得!”

  李坤也道:“你太不顾廉耻!父亲、妹子死的死,走的走,本厅代你出来调处,担了多少的干系,你还是存不良之心,实在可恶!”

  均祥此时无可辩白,只好将瑶云带去的话述了一遍。

  众人道:“岂有此理!若果真有此,你就该早早言明,为何以假头面瞒混大众!这明是你吞没了。”

  刘知府本来要代开泰追人,因李坤谆谆的相求,故尔答应。此刻见均祥又如此刁顽,遂把惊堂一拍,喝道:“你这不顾廉耻的东西!本府不将你重办,何以警戒别人!”忙叫书吏责他手心。书吏上来,打了他五六十下,然后刘知府向叶开泰道:“世兄先行回去,这人不重办他,不肯将原物交出。今且限他三天,若逾限定然照例惩治!”

  叶开泰当时告退辞出,刘知府亦即退堂。均祥仍交经历看管。

  此时李坤也十分的恨均祥,说他太不顾羞耻,不但不问他,而且比寻常看管的人尤狠些。到了三天之后,那里有个头面交出?此次上堂不比从前打手心。因他自已没有功名,所有叶开泰代他捐的那个功名,执照又被夏国华扯去。此刻,知府即叫差人将他上了天平架子。两旁答应了声,已将刑具抬来。均祥只是哀求,差人早将两手顺在背后,两条腿跪在地下,喊一声上。只见均祥大叫一声:“痛死我也!”已昏了过去。

  知府见他受刑不过,叫人将他放了来,用水将他喷醒,问道:“你可交不交?”均祥道:“此物是为妹子带走,无从可交。现在惟有一死!我也自知理屈了。”

  知府笑道:“你还以死恐吓谁个!本府偏不俾你死,就叫你受受话罪!”随又叫人取过一副铁练,代他上好,收入府监,备文上宪,说他临期赖婚,吞没聘物。从此,均祥就在大同府监内,要候李大椿点了状元之后,救出华氏弟兄,那时他方才出得来。

  再说汤德元自从为李春救活之后,仍将棺柩停在祠堂之中。柩中用了许多土泥装好,每逢七期,汤太太与汤俊各人仍然穿孝哭祭,以掩外人之耳目。汤德元即从那逃回家中,躲在一间僻房之中。次日,令人将那华家太太请了来,将细情告诉他一回,说是夏均祥嫌贫爱富,同王瑶想出这个瞎孔,遥想兆璧、兆琨两条性命,总不至有碍。惟是要有人上控方好。

  华太太听了,虽然稍稍放了点心,只是两个儿子总不得出牢,不免有些盼望。过了两天,汤德元仍是怕在家中不甚妥当,离家中五六里地方,有个萧家洼,汤家的仓房也在那里,就连夜的搬到彼处居住。自己想道:“我两家遭了这冤枉,想不出一个出头的路子来,岂不可恨么!”过了几天,听得县中风声息了,上宪的申文已经回头,兆璧与兆琨定了永远监禁的罪名,因在乡间无人认得,就将仓房开了,在门口闲望,远远的看见来了一个人,见汤德元立在门口,喜不自禁,大声叫道:“老伯,我来了!”汤德元细细的一看,欣悦非凡。欲知此人是谁。

  且听下回分解。   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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