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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回 斩李轶光武即位

 

  却说赤眉众在南方,虽数战胜,而疲敝厌兵,日夜愁位,思欲东归。崇等计议,虑东向必散,不如西攻长安。更始二年冬,樊崇、逢安自武关,徐宣等从陆浑关,两道俱入。三年正月,俱至宏农。更始遣讨难将军苏茂拒之,茂军大败,死者千余人。赤眉众于是大集,乃分万人为一营,凡三十营,营置三老、从事各一人。进至华阴。更始将王匡、成丹、刘均等莫能当。

  时光武料赤眉破长安,欲乘衅并关中,而自事山东不能西去,恩诸将佐中,惟邓禹深沉有大度,且知人善任,每有所举,皆当其才,乃拜为前将军,持节,中分麾下精兵二万人遣西入关,令自选偏裨以下可以俱者。于是以韩歆为军师,李文、李春、程虑为祭酒,冯愔为积弩将军,樊崇为骁骑将军,宗歆为车骑将军,邓寻为建威将军,耿䜣为赤眉将军,左于为军师将军,引而西。正且自箕关将入河东。河东都尉守关不战,连攻十日,破之,获辎重千余乘。遂进围安邑,安邑坚守未能即下。

  且说洛阳一路。更始见光武屡捷,河北复收,河内有中分天下之势,恐其还入河南,乃遣朱鲔、李轶、田立、陈侨将兵号三十万,与舞阴太守武勃共守洛阳。

  光武将北循燕赵,乃拜寇恂为河内太守。恂字子翼,上谷昌平人,为郡功曹,经明行修,名重一时。称光武尝问邓禹曰:“魏郡河内,独不逢兵,而城邑完全,仓廪充实,我欲守此,诸将中谁可使者。”禹曰:“昔高祖任萧何于关中,无复西顾之忧,所以得专精山东,终成大业。今河内带河为固,户口殷买,北通上党,南迫洛阳。寇询文武足备,有牧人御众之才,非此子莫可使也,”于是拜恂为太守,行大将军事。光武谓恂曰:“河内完富,吾将因是而起。昔高祖留萧何镇关中,吾今委公以河内。坚守转运,给足军粮,率厉士马,防遏他兵,勿令北度而已。”又拜冯异为孟津将军,统二郡军于河上,与恂合势以拒朱鲔等。恂移书属县,讲兵肄射,伐淇园之竹,为矢百余万,养马二千匹,收租四百万斛,转以给军。异乃遣李轶书曰:

  愚闻明镜所以照形,往事所以知今。昔微子去殷而入周,项伯畔楚而归汉,周勃迎代王而黜少帝,霍光尊孝宣而废昌邑,彼皆畏天知命,睹存亡之符,见废兴之事,故能成功于一时,垂业于万世。苟令长安尚可扶助,延期岁月,疏不间亲,远不逾近,季文岂能居一隅也,今长安坏乱,赤眉临郊,王侯构难,大臣乖离,纲纪已绝,四方分崩,异姓并起,是故萧王跋涉霜雪,经营河北。方今英俊云集,百姓风靡,虽邠岐慕周,不足以逾。季文诚能觉悟成败,亟定大计,论功古人,转祸为福,在此时矣。如猛将长驱,严乒围城,虽有悔恨,亦无及矣。初轶与光武首结谋约,加相亲爱。及更始立,反其陷伯升。此时虽知长安已危,欲降又不自安,乃报异书曰:

  轶本与萧王首谋造汉,结死生之约,同荣枯之计。今轶守洛阳,将军镇孟津,俱据机轴,千载一会,思成断金。唯深达萧王,愿进愚策,以佐国安人。

  轶自通书之后,不复与异争锋,异因此得北攻天井关,拔上党两城,又南下河南成皋已东十三县,及诸屯聚,皆平之。降者十余万。武勃将万余人,攻诸畔降者,异引军度河,与勃战于士乡下。大破斩勃,获首五千余级。轶又闭门不救,异见其信效:具以奏闻。光武大喜,故宣露轶书,令朱鲔知之。鲔大怒,使人刺杀轶。由是城中乖离,多有降者。而朱鲔闻光武北伐,以河内势孤,使讨难将军苏茂,副将贾彊,将兵三万亲人渡巩河攻温。自率数万人,攻平阴,以牵缀冯异。异思朱鲔自来,必以重兵攻温,温县有失,河内危矣,即遣护军将军刘隆将兵在助寇恂。然后自率兵度河击鲔。

  却说寇恂闻苏茂将兵度巩,即勒军驰出,并移告属县,引兵会于温下。军吏皆谏曰:“今洛阳兵度河,前后不绝,宜待众军毕集,乃可出也。”恂曰:“温,此郡之藩蔽,失温,则郡不可守。”遂赴之,旦日合战,而冯异遣救及诸县兵适至,士马四集,幡旗蔽野。恂乃令士卒鼓噪大呼言曰:“刘公兵到,”苏茂军闻之,大恐,阵动。恂因奔击,遇贾彊出敌,只一合,斩之。苏茂赶上,战不数合,知非其敌,亦败下阵去。恂挥军追杀,茂兵落河死者数千人,生获万余人。追至洛阳,冯异亦到,言朱鲔败逃入城。恂、异合兵,围城一匝而还。自是洛阳震恐,城门尽闭。时光武传闻朱鲔破河内有顷,恂檄至,大喜曰:“吾知寇子翼可任也。”异亦移檄上状。

  先光武北行,耿纯军在前,去众营数里,上江、大肜、铁胫诸贼忽夜至,攻纯营,箭雨射入。纯勒部曲,坚守不动。选敢死二千人,俱持强弩,各傅三矢,使衔枚间行,绕出贼后,齐声呼噪,强弩并发,贼众惊走,追击,遂破之。驰白光武。明旦,光武与诸将俱至营劳纯曰:“昨夜困乎?以大兵不可夜动,故不相救耳。”又曰:“军营进退无常,卿宗族不可悉居军中。”乃以纯族人耿伋蒲吾长,悉令将亲属居焉。遂进追尤来、大抢、五幡于元氏,耿弇将突骑五千为先锋,辄破走之。大军迫至北平,连破之。又战于顺水北,贼急设伏,光武乘胜轻进,遇伏,贼死命斗,光武大败。尤来渠帅樊崇,紧追不舍,一枪刺到,光武接住,却破樊崇一扯,跌下马来。光武急拔剑砍倒樊崇的马,两下步战,群贼望见俱到,光武弃了樊崇,飞奔趋上高岸,贼又紧追。正在危急,恰好耿弇突骑到来,王丰望见,急加鞭前迎,下马授光武,抚其肩而上,顾笑谓耿弇曰:“几为虏所嗤。”贼至,弇令射士逆射,稍退。计点士卒,死者数千人。时马武已归光武,独殿后,贼追至,武辄陷阵斩杀,以故不得迫及,乃归保范阳。军中不见光武,或云已战殁,诸将不知所为,吴汉曰:“卿辈努力,王兄子在南阳,何忧无主?”众恐惧数日乃定。

  贼虽战胜,而素摄大威,不能得其情,夜遂引去。大军复进,将至安次,贼涌至,马武奋方天昼戟杀出,所向无前,诸将引而随之,斩杀无算。贼退至安次,五校刚到,五校渠帅高扈最是枭勇,接住马武厮杀。这边陈俊掉枪出马,大喊曰:“马将军少息,我来也。”马武退下,陈俊举枪便刺,高扈还枪,却被陈俊摷住,两人下马,高扈早一剑击到,陈俊一锏随下,将剑打落,复又一锏,高扈便走,陈俊后追,却不知高扈骠枪利害,五十步内取,百发百中。扈见陈俊赶来,心中暗喜,看相近,骠从肩际发出,恰到陈俊喉间,却被陈俊一手接住,俊见扈肩项斜闪,知有暗器,及连接数枪,俊大怒曰:“顽贼终不免死,暂活亦多伤徒众耳。”奋步追上,一锏击死。于是双锏轮动,逢人便打。只见一渠帅,形容凶恶,一槊刺到,俊接槊带下马来,死于锏下,复飞身上马,即以贼槊杀贼,所向必破,贼众大败,追奔二十余里,复斩一渠帅而还。光武望而叹曰:“战将尽如是,岂有忧哉。”群贼引退入渔阳,所过虏掠。俊言于光武曰:“宜令轻骑出贼前,使百姓各自坚壁,以绝其食,可不战而珍也。”光武然之,即遣俊将轻骑驰出贼前,视人保壁坚完者,敕令固守;放散在野者,因掠取之。贼至无所得,遂散败。及军还,光武谓俊曰:“困此虏者,将军策也。”乃遣吴汉率耿尊、陈俊、马武等十二将军,追战于潞东及平谷,大破灭之。是时寇恂河内正捷,于是诸将议上尊号。马武先进曰:“天下无主,如更有贤智承敝而起,虽仲尼为相,孙子为将,犹恐无能有益。反水不收,后悔无及。大王虽执谦退,奈宗庙社稷何?宜且还蓟,即尊位,乃议征伐。今此谁贼而驰骛击之乎?”光武惊曰:“将军何出是言?可斩也。”武曰:“诸将尽然。”光武使出晓谕诸将,乃引军还至蓟。

  夏四月,公孙述自称天子。光武从蓟还,过范阳,命收葬战死吏士,至中山,诸将复上奏曰:“汉遭王莽,宗庙废绝,豪杰愤怒,兆人涂炭。王与伯升,首举义兵,更始困其资以据帝位,而不能奉承大统,败乱纲纪,盗贼日多,群生危蹙。大王初下征昆阳,王莽自溃,后拔邯郸,北州弭定。参分天下而有其二,跨州据土,带甲百万。言武力则莫之敢抗,论文德则无所与辞。臣闻帝王不可以久旷,天命不可以谦拒。惟大王以社稷为计,万姓为心。”光武又不听。行到南棘,诸将复固请之。光武曰:“寇贼未平,四面受敌,何遽欲正号位乎?”诸将且出,耿纯进曰:“天下士大夫捐亲威,弃土壤,从大王于矢石间者,其计固望攀龙鳞,附凤翼,以成其所志耳。今功业即定,天人亦应,而大王留时逆众,不正号位,纯恐士大夫望绝计穷,则有去归之思,无为久自苦也。大众一散,难可复合,时不可留,众不可逆。”纯言诚切,光武深感曰:“吾将思之。”

  行至鄗,召冯异诣鄗,问四方动静。异曰:“三王反畔,更始败亡,天下无主,宗庙之忧在于大王,宜从众议,上为社稷,下为百姓。”光武曰:“我昨夜梦乘赤龙上天,觉悟,心中动悸。”异因下席再拜贺曰:“此天命发于精神,心中动悸,大王重慎之性也。”光武先在长安时同舍生疆华,适自关中来,奉《赤伏符》曰:“刘秀发兵捕不道,四夷云集龙斗野,四七之际火为主。”异与诸将复奏曰:“受命之符,人应为大,万里合信,不议同情。今上无天子,海内淆乱,符瑞之应,昭然著闻,宜答天神以塞群望。”光武于是命有司设坛场干鄗南千秋亭五成陌。六月己未,即皇帝位,燔燎告天,禋于六宗,望于群神,其祝文曰:

  皇天上帝,后土神祗,眷顾降命,属秀黎元,为人父母,秀下敢当。群下百辟,不谋同辞,成曰:王莽篡位,秀发愤兴兵,破王寻王邑于昆阳,诛王郎铜马于河北,平定天下,海内蒙恩。上当天地之心,下为元元所归,《谶记》曰:“刘秀发兵捕不道,卯金修德为天子。”秀犹固辞,至于再,至于三,群下佥曰:皇天大命不可稽留。敢不敬承。

  于是建元为建武,大赦天下,改鄗为高邑。

  且说邓禹西入关,至此时恰是半年。演义只叙得光武一边,连三王反畔,更始改亡之事,亦只提得一两句,欲知详悉,且看下文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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