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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六 禹贡第一

 

 

  夏书

  禹别九州,分其圻界。别,彼列反。九州,《周公职录》云:“黄帝受命,风后受图,割地布九州。”《鄹子》云:“中国为赤县,内有九州。”《春秋说题辞》云:“州之言殊也。”圻,其依反。随山濬川,刊其木,深其流。濬,思俊反。刊,苦安反。任土作贡。任其土地所有,定其贡赋之差。此尧时事,而在《夏书》之首,禹之王以是功。任,而鸩反。贡,字或作赣。王,于况反。

  [疏]“禹别”至“作贡”正义曰:禹分别九州之界,随其所至之山,刊除其木,深大其川,使得注海。水害既除,地复本性,任其土地所有,定其贡赋之差,史录其事,以为《禹贡》之篇。传“分其圻界”正义曰:《诗》传云:“圻,疆也。”分其疆界,使有分限。计九州之境,当应旧定,而云“禹别”者,以尧遭洪水,万事改新,此为作贡生文,故言“禹别”耳。传“刊其木,深其流”正义曰:经言“随山刊木”,序以较略为文,直云“随山”,不云随山为何事,故传明之随山刊其木也。“濬川”,深其流也。“随山”本为“濬川”,故连言之。传“任其”至“是功”正义曰:九州之土,物产各异,任其土地所有,以定贡赋之差,既任其所有,亦因其肥瘠多少不同,制为差品。郑玄云:“任土谓定其肥硗之所生。”是言用肥瘠多少为差也。“赋”者,自上税下之名,谓治田出穀,故经定其差等,谓之“厥赋”。“贡”者,从下献上之称,谓以所出之穀,市其土地所生异物,献其所有,谓之“厥贡”。虽以所赋之物为贡用,赋物不尽有也,亦有全不用赋物,直随地所有,采取以为贡者,此之所贡,即与《周礼·太宰》“九贡”不殊,但《周礼》分之为九耳。其赋与《周礼》“九赋”全异,彼赋谓口率出钱。不言“作赋”而言“作贡”者,取下供上之义也。诸序皆言作某篇,此序不言“作《禹贡》”者,以发首言“禹”,句末言“贡”,篇名足以显矣。百篇之序,此类有三。“微子作诰父师、少师”,不言“作《微子》”,“仲虺作诰”,不言“作《仲虺之诰》”,与此篇皆为理足而略之也。又解篇在此之意,此治水是尧末时事,而在《夏书》之首,禹之得王天下,以是治水之功,故以为《夏书》之首。此篇史述时事,非是应对言语,当是水土既治,史即录此篇,其初必在《虞书》之内,盖夏史抽入《夏书》,或仲尼始退其第,事不可知也。

 

  禹贡禹制九州贡法。

  [疏]“禹贡”正义曰:此篇史述为文,发首“奠高山大川”,言禹治九州之水,水害既除,定山川次秩,与诸州为引序。自“导岍”至“嶓冢”,条说所治之山,言其首尾相及也。自“导弱水”至“导洛”,条说所治之水,言其发源注海也。自“九州攸同”至“成赋中邦”,总言水土既平,贡赋得常之事也。“锡土姓”三句,论天子於土地布行德教之事也。自“五百里甸服”至“二百里流”,总言四海之内,量其远近,分为五服之事也。自“东渐于海”以下,总结禹功成受锡之事也。传“禹制九州贡法”正义曰:禹制贡法,故以“禹贡”名篇。贡赋之法其来久矣,治水之后更复改新,言此篇贡法是禹所制,非禹始为贡也。

 

  禹敷土,随山刊木,洪水汎溢,禹布治九州之土,随行山林,斩木通道。敷,芳无反,马云:“分也。”汎,敷剑反。行,下孟反。奠高山大川。奠,定也。高山,五岳。大川,四渎。定其差秩,祀礼所视。奠,田遍反。渎音独,下同。

  [疏]“禹敷”至“大川”正义曰:言禹分布治此九州之土,其治之也,随行所至之山,除木通道,决流其水,水土既平,乃定其高山大川。谓定其次秩尊卑,使知祀礼所视。言禹治其山川,使复常也。传“洪水”至“通道”正义曰:《诗》传云:“汎,汎流也。”汎是水流之貌,洪水流而汎溢,浸坏民居,故禹分布治之。知者,文十八年《左传》云“举八凯使主后土”,则伯益之辈佐禹多矣,禹必身行九州,规谋设法,乃使佐巳之人分布治之。於时平地尽为流潦,鲜有陆行之路,故将欲治水,随行山林,斩木通道。郑云:“必随州中之山而登之,除木为道,以望观所当治者,则规其形而度其功焉。”是言禹登山之意也。《孟子》曰,禹三过门不入。其家门犹三过之,则其馀所历多矣。来而复往,非止一处,故言分布治之之。传“奠定”至“所视”正义曰:《礼》定器於地,通名为“奠”,是“奠”为定也。山之高者,莫高於岳;川之大者,莫大於渎;故言“高山,五岳”,谓、嵩、岱、衡、华、恒也;“大川,四渎”,谓江、河、淮、济也。此举高大为言,卑小亦定之矣。《舜典》云:“望秩於山川。”故言“定其差秩”,定其大小次叙也。定其“祀礼所视”,谓《王制》所云“五岳视三公,四渎视诸侯,其馀视伯子男”。往者洪水滔天,山则为水所包,川则水皆汎溢,祭祀礼废,今始定之,以见水土平,复旧制也。经云“荆岐既旅”,“蔡蒙旅平”,“九山刊旅”,是次秩既定,故旅祭之。

 

  冀州既载,尧所都也。先施贡赋役,载於书。冀,居器反。州,九州名义见《尔雅音》。载如字。载,载於书也;马同,郑、韦昭云:“载,事也。”

  [疏]“冀州”正义曰:九州之次,以治为先后。以水性下流,当从下而泄,故治水皆从下为始。冀州,帝都,於九州近北,故首从冀起。而东南次兖,而东南次青,而南次徐,而南次扬,从扬而西次荆,从荆而北次豫,从豫而西次梁,从梁而北次雍,雍地最高,故在后也。自兖已下,皆准地之形势,从下向高,从东向西。青、徐、扬三州并为东偏,雍州高於豫州,豫州高於青、徐,雍、豫之水从青、徐而入海也。梁高於荆,荆高於扬,梁、荆之水从扬而入海也。兖州在冀州东南,冀、兖二州之水,各自东北入海也。冀州之水不经兖州,以冀是帝都,河为大患,故先从冀起,而次治兖。若使冀州之水东入兖州,水无去处,治之无益,虽是帝都,不得先也。此经大体每州之始先言山川,后言平地。青州、梁州先山后川,徐州、雍州先川后山,兖、扬、荆、豫有川无山,扬、豫不言平地,冀州田赋之下始言“恒、卫既从”,史以大略为文,不为例也。每州之下言水路相通,通向帝都之道,言禹每州事了,入朝以白帝也。传“尧所”至“于书”正义曰:史传皆云尧都平阳,《五子之歌》曰:“惟彼陶唐,有此冀方。”是冀州尧所都也。诸州冀为其先,治水先从冀起,为诸州之首。记其役功之法,“既载”者,言先施贡赋役,载於书也。谓计人多少,赋功配役,载於书籍,然后徵而用之,以治水也。冀州如此,则馀州亦然,故於此特记之也。王肃云:“言巳赋功属役,载於书籍。”传意当然,郑云:“载之言事,事谓作徒役也。禹知所当治水,又知用徒之数,则书於策以告帝,徵役而治之。”惟解“载”字为异,其意亦同孔也。

 

  壶口治梁及岐。壶口在冀州,梁、岐在雍州,从东循山治水而西。壶音胡,马云:“壶口,山名。”治如字。岐,其宜反。雍,於用反,后州名同。

  [疏]传“壶口”至“而西”正义曰:《史记》称高祖入咸阳,萧何先收图籍,则秦焚诗书,图籍皆在。孔君去汉初七八十年耳,身为武帝博士,必当具见图籍,其山川所在,必是验实而知。“壶口在冀州,梁、岐在雍州”,当时疆界为然也。此於冀州之分,言及雍州之山者,“从东循山治水而西”故也。郑云:“於此言‘治梁及岐’者,盖治水从下起,以襄水害易也。”班固作《汉书·地理志》,据前汉郡县言山川所在。《志》云壶口在河东北屈县东南。应劭云:“已有南屈,故称北屈。”梁山在左冯翊夏阳县西北,岐山在右扶风美阳县西北,然则壶口西至梁山,梁山西至岐山,从东而向西言之也。经於“壶口”之下言“治”者,孔意盖云欲见上下皆治也。

 

  既修太原,至于岳阳。高平曰太原,今以为郡名。岳,太岳,在太原西南。山南曰阳。岳,字又作{山狱}。太岳,山名。阳,山南曰阳,水北亦曰阳。

  [疏]传“高平”至“曰阳”正义曰:“太原”,原之大者,《汉书》以为郡名,传欲省文,故云“高平曰太原,今以为郡名”,即晋阳县是也。《释地》云:“广平曰原,高平曰陆。”孔以太原地高,故言“高平”,其地高而广也。下文导山云“壶口、雷首至于太岳”,知此“岳”即太岳也。属河东郡,在太原西南也。《地理志》河东彘县东有霍太山,此彘县周厉王所奔,顺帝改为永安县,《周礼·职方氏》冀州其山镇曰霍山,即此太岳是也。山南见日,故“山南曰阳”。此说循理平地,言从太原至岳山之南,故云“岳阳”也。

 

  覃怀厎绩,至于衡漳。覃怀,近河地名。漳水横流入河,从覃怀致功至横漳。覃,徒南反。厎,之履反。衡如字,横也;马云:“水名。”漳音章。近,附近之近。

  [疏]传“覃怀”至“衡漳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河内郡有怀县,在河之北,盖“覃怀”二字共为一地,故云“近河地名”。“衡”即古“横”字,漳水横流入河,故云“横漳”。漳在怀北五百馀里,从覃怀致功而北至横漳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清漳水出上党沾县大黾谷,东北至渤海阜城县入河,过郡五,行千六百八十里,此沾县因水为名。《志》又云:“沾水出壶关。《志》又云,浊漳水出长子县,东至邺县入清漳。郑玄亦云:“横漳,漳水横流。”王肃云:“衡、漳,二水名。”厥土惟白壤,无块曰壤,水去土复,其性色白而壤。壤,若丈反。马云:“天性和美也。”块,苦对反。

 

  [疏]传“无块”至“而壤”正义曰:《九章算术》“穿地四,为壤五。壤为息土”,则“壤”是土和缓之名,故云“无块曰壤”。此土本色为然,水去土复其性,色白而壤。雍州色黄而壤,豫州直言“壤”,不言其色,盖州内之土不纯一色,故不得言色也。

 

  厥赋惟上上错,赋谓土地所生,以供天子。上上,第一。错,杂,杂出第二之赋。上如字,赋第一。错,仓各反,马云:“地有上下相错,通率第一。”供音恭。

  [疏]传“赋谓”至“之赋”正义曰:以文承“厥土”之下,序云“任土作贡”,又“赋”者税敛之名,往者洪水为灾,民皆垫溺,九州赋税盖亦不行,水灾既除,土复本性,以作贡赋之差,故云“赋谓土地所生,以供天子”。谓税穀以供天子,郑玄云“此州入穀不贡”是也。因九州差为九等,“上上”是第一也。交错是间杂之义,故“错”为杂也。顾氏云“上上之下即次上中”,故云“杂出第二之赋”也。《孟子》称税什一为正;轻之於尧舜,为大貊小貊;重之於尧舜,为大桀小桀;则此时亦什一。税俱什一,而得为九等差者,人功有强弱,收获有多少。传以荆州“田第八,赋第三”,为“人功修”也,雍州“田第一,赋第六”,为“人功少”也,是据人功多少总计以定差。此州以上上为正,而杂为次等,言出上上时多,而上中时少也。多者为正,少者为杂,故云“第一”。此州言“上上错”者,少在正下,故先言“上上”,而后言“错”。豫州言“错上中”者,少在正上,故先言“错”,而后言“上中”。扬州云“下上上错”,不言“错下上”者,以本设九等,分三品为之上中下,下上本是异品,故变文言“下上上错”也。梁州云“下中三错”者,梁州之赋凡有三等,其出下中时多,故以“下中”为正,上有下上,下有下下,三等杂出,故言“三错”,是明杂有下上、下下可知也。此九等所较无多,诸州相准为等级耳。此计大率所得,非上科定也。但治水据田责其什一,随上丰瘠,是上之任土,而下所献自有差降,即以差等为上之定赋也。然一升一降,不可常同。冀州自出第二,与豫州同,时则无第一之赋。豫州与冀州等一同,时则无第二之赋。或容如此,事不可恒。郑玄云:“赋之差,一井,上上出九夫税,下下出一夫税,通率九州一井税五夫。”如郑此言,上上出税,九倍多於下下。郑《诗笺》云:“井税一夫,其田百亩。”若上上一井税一夫,则下下九井乃出一夫,税太少矣;若下下井税一夫,则上上全入官矣,岂容轻重顿至是乎?

 

  厥田惟中中。田之高下肥瘠,九州之中为第五。中,丁仲反,又如字。中,马云:“土地有高下。”肥,符非反。瘠,在亦反。

  [疏]传“田之”至“第五”正义曰:郑玄云“田著高下之等者,当为水害备也”,则郑谓地形高下为九等也。王肃云“言其土地各有肥瘠”,则肃定其肥瘠以为九等也。如郑之义,高处地瘠,出物既少,不得为上。如肃之义,肥处地下,水害所伤,出物既少,不得为上。故孔云“高下肥瘠”,共相参对,以为九等。上言“敷土”,此言“厥田”,“田”、“土”异者,郑玄云:“地当阴阳之中,能吐生万物者曰土。据人功作力竞得而田之,则谓之田。”“田”、“土”异名,义当然也。

 

  恒、卫既从,大陆既作。二水已治,从其故道,大陆之地巳可耕作。从,才容反。

  [疏]传“二水”至“耕作”正义曰:二水汎溢漫流已治,从其故道故,今已可耕作也。青州“潍、淄其道”,与此“恒、卫既从”同,是从故道也。荆州“云土、梦作乂”,与此“大陆既作”同,是水治可耕作也。其文不同,史异辞耳,无义例也。“壶口”与雍州之山连文,故传言“壶口在冀州”。此无所嫌,故不言在冀州,以下皆如此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恒水出常山上曲阳县,东入滱水。卫水出常山灵寿县,东北入滹。大陆在巨鹿县北。《释地》“十薮”云:“晋有大陆。”孙炎等皆云:“今巨鹿县北广阿泽也。”郭璞云:“广阿,犹大陆,以地名言之。”近为是也。《春秋》:“魏献子畋于大陆,焚焉,还,卒于宁。”杜氏《春秋》说云,嫌巨鹿绝远,以为汲郡修武县吴泽也。宁即修武也。然此二泽相去其远,所以得为“大陆”者,以《尔雅》“广平曰陆”,但广而平者则名大陆,故异所而同名焉。然此二泽地形卑下,得以广平为陆者,泽虽卑下,旁带广平之地,故统名焉。故大陆,泽名;广河,以旁近大陆故也。

 

  岛夷皮服,海曲谓之岛。居岛之夷还服其皮,明水害除。岛,当老反,马云:“岛夷,北夷国。”

  [疏]传“海曲”至“害除”正义曰:孔读“鸟”为“岛”。岛是海中之山,《九章算术》所云“海岛邈绝不可践量”是也。传云“海曲谓之岛”,谓其海曲有山。夷居其上,此居岛之夷,常衣鸟兽之皮,为遭洪水,衣食不足,今还得衣其皮服,以明水害除也。郑玄云:“鸟夷,东方之民,搏食鸟兽者也。”王肃云:“鸟夷,东北夷国名也。”与孔不同。

 

  夹右碣石,入于河。碣石,海畔山。禹夹行此山之右,而入河逆上。此州帝都,不说境界,以馀州所至则可知。先赋后田,亦殊於馀州。不言贡篚,亦差於馀州。夹音协,注同带也。碣,其列反,韦昭其逝反。上,时掌反。篚,方尾反。

  [疏]传“碣石”至“馀州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碣石山在北平骊城县西南,是碣石为海畔山也。郑云:“《战国策》碣石在九门县,今属常山郡,盖别有碣石与此名同。今验九门无此山也。”下文“导河入于海”,传云:“入于渤海。”渤海之郡当以此海为名。计渤海北距碣石五百馀里,河入海处远在碣石之南,禹行碣石不得入于河也。盖远行通水之处,北尽冀州之境,然后南回入河而逆上也。“夹右”者,孔云“夹行此山之右”,则行碣石山西,南行入河,在碣石之右,故云“夹右”也。顾氏亦云:“山西曰右。”郑玄云:“禹由碣石山西北行,尽冀州之境,还从山东南行,入河。”郑以北行则东为右,南行西为右,故夹山两旁,山常居右,与孔异也。“梁州”传云:“浮东渡河而还帝都,白所治也。”则入河逆上,为还都白所治也。禹之治水,必每州巡行,度其形势,计其人功,施设规模,指授方略,令人分布并作,还都白帝所治。於时帝都近河,故於每州之下皆言浮水达河,记禹还都之道也。冀、兖、徐、荆、豫、梁、雍州各自言河,惟青、扬二州不言河耳。兖州云“浮于济、漯,达于河”,故青州直云“达于济”;徐州云“浮于淮、泗,达于河”,故扬州云“达于淮、泗”;皆记禹入河之道也。王肃云:“凡每州之下说诸治水者,禹功主於治水,故详记其所治之州往还所乘涉之水名。”肃虽不言“还都白帝”,亦谓为治水,故浮水也。郑玄以为“治水既毕,更复行之,观地肥瘠,定贡赋上下”.其意与孔异也。八州皆言境界,而此独无,故解之,“此州帝都,不说境界,以馀州所至则可知”也。兖州云“济、河”,自东河以东也。豫州云“荆、河”,自南河以南也。雍州云“西河”,自西河以西也。明东河之西,西河之东,南河之北是冀州之境也。马、郑皆云“冀州不书其界者,时帝都之,使若广大然”。文既局以州名,复何以见其广大?是妄说也。又解馀州先田后赋,此州先赋后田,亦如境界,殊於馀州也。言“殊”者,当为田赋以收获为差,田以肥瘠为等。若田在赋上,则赋宜从田,田美则宜赋重,无以见人功修否,故令赋先於田也。以见赋由人功,此州既见此理,馀州从而可知,皆令赋在田下,欲见赋从田出,为此故殊於馀州也。郑玄云:“此州入穀不贡。”下云“五百里甸服”,传云“为天子服治田”,是田入穀,故不献贡篚,差异於馀州也。甸服止方千里,冀之北土境界甚遥,远都之国,必有贡篚,举大略而言也。

 

  济、河惟兖州。东南据济,西北距河。济,子礼反,下同。兖,悦转反。

  [疏]“兖州”传“东南”至“距河”正义曰:此下八州,发首言山川者,皆谓境界所及也。“据”谓跨之,“距”,至也。济、河之间相去路近,兖州之境,跨济而过,东南越济水,西北至东河也。李巡注《尔雅》解州名云:“两河间其气清,性相近,故曰冀。冀,近也。济、河间其气专,体性信谦,故云兖。兖,信也。淮海间其气宽舒,禀性安徐,故曰徐。徐,舒也。江南其气燥劲,厥性轻扬,故曰扬。扬,轻也。荆州其气燥刚,禀性彊梁,故曰荆。荆,强也。河南其性安舒,厥性宽豫,故曰豫。豫,舒也。河西其气蔽壅,受性急凶,故云雍。雍,壅也。”《尔雅》“九州”无梁、清,故李巡不释,所言未必得其本也。

 

  九河既道,河水分为九道,在此州界,平原以北是。九河,徒骇一,太史二,马颊三,覆釜四,胡苏五,简六,絜七,钩盘八,鬲津九;出《尔雅》。

  [疏]传“河水”至“北是”正义曰:河自大陆之北敷为九河,谓大陆在冀州,嫌九河亦在冀州,故云“在此州界”也。河从大陆东畔北行,而东北入海。冀州之东境,至河之西畔。水分大河,东为九道,故知在兖州界平原以北是也。《释水》载“九河”之名云:“徒骇、太史、马颊、覆釜、胡苏、简、絜、钩盘、鬲津。”李巡曰:“徒骇,禹疏九河,以徒众起,故云徒骇。太史,禹大使徒众通其水道,故曰太史。马颊,河势上广下狭,状如马颊也。覆釜,水中多渚,往往而处,形如覆釜。胡苏,其水下流,故曰胡苏。胡,下也。苏,流也。简,大也,河水深而大也。絜,言河水多山石,治之苦絜。絜,苫也。钩盘,言河水曲如钩,屈折如盘也。鬲津,河水狭小,可鬲以为津也。”孙炎曰:“徒骇,禹疏九河,用功虽广,众惧不成,故曰徒骇。胡苏,水流多散胡苏然。”其馀同李巡。郭璞云:“徒骇今在成平。东光县今有胡苏亭。”覆釜之名同李巡,馀名皆云其义未详。计禹陈九河,云复其故道,则名应先有,不宜“徒骇”、“太史”因禹立名,此郭氏所以未详也。或九河虽旧有名,至禹治水,更别立名,即《尔雅》所云是也。《汉书·沟洫志》成帝时,河堤都尉许商上书曰:“古记九河之名,有徒骇、胡苏、鬲津,今见在成平、东光、鬲县界中。自鬲津以北至徒骇,其间相去二百馀里。”是知九河所在,徒骇最北,鬲津最南。盖徒骇是河之本道,东出分为八枝也。许商上言三河,下言三县,则徒骇在成平,胡苏在东光,鬲津在鬲县,其馀不复知也。《尔雅》“九河”之次,从北而南。既知三河之处,则其馀六者,太史、马颊、覆釜在东光之北,成平之南;简、絜、钩盘在东光之南,鬲县之北也。其河填塞,时有故道。郑玄云:“周时齐桓公塞之,同为一河。今河间弓高以东,至平原鬲津,往往有其遗处。”《春秋纬·宝乾图》云:“移河为界在齐吕,填阏八流以自广。”郑玄盖据此文为“齐桓公塞之”也。言阏八流拓境,则塞其东流八枝,并使归於徒骇也。

 

  雷夏既泽,灉沮会同。雷夏,泽名。灉、沮,二水,会同此泽。灉,徐音邕,王於用反。沮,七馀反。

  [疏]传“雷夏”至“此泽”正义曰:洪水之时,高原亦水,泽不为泽。“雷夏既泽”,高地水尽,此复为泽也。於“泽”之下言“灉、沮会同”,谓二水会合而同入此泽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雷泽在济阴城阳县西北。

 

  桑土既蚕,是降丘宅土。地高曰丘。大水去,民下丘,居平土,就桑蚕。蚕,在南反。

  [疏]“桑土”至“宅土”正义曰:宜桑之土既得桑养蚕矣。洪水之时,民居丘上,於是得下丘陵,居平土矣。传“地高”至“桑蚕”正义曰:《释丘》云:“非人为之丘。”孙炎曰:“地性自然也。”是“地高曰丘”也。“降丘宅土”与“既蚕”连文,知“下丘,居平土,就桑蚕”也。计下丘居土,诸处皆然,独於此州言之者,郑玄云:“此州寡於山,而夹川两大流之间,遭洪水,其民尤困。水害既除,於是下丘居土,以其免於厄,尤喜,故记之。

 

  厥土黑坟,色黑而坟起。坟,扶粉反,后同;韦昭音勃偾反,起也;马云:“有膏肥也。”厥草惟繇,厥木惟条。繇,茂。条,长也。繇音遥,马云:“抽也。”

  [疏]传“繇,茂。条,长也”正义曰:“繇”是茂之貌,“条”是长之体,言草茂而木长也。九州惟此州与徐扬三州言草木者,三州偏宜之也。宜草木,则地美矣。而田非上者,为土下湿故也。

 

  厥田惟中下,田第六。厥赋贞,贞,正也。州第九,赋正与九相当。

  [疏]传“贞正”至“相当”正义曰:《周易》彖、象皆以“贞”为正也。诸州赋无下下,“贞”即下下,为第九也。此州治水最在后毕,州为第九成功,其赋亦为第九,列赋於九州之差,与第九州相当,故变文为“贞”,见此意也。

 

  作十有三载,乃同。治水十三年,乃有赋法,与他州同。载,马、郑本作年。

  [疏]传“治水”至“州同”正义曰:“作”者,役功作务,谓治水也。治水十三年,乃有赋法,始得贡赋,与他州同也。他州十二年,此州十三年,比於他州最在后也。《尧典》言鲧治水九载,绩用不成,然后尧命得舜,舜乃举禹治水,三载功成,尧即禅舜。此言“十三载”者,并鲧九载数之。《祭法》云“禹能脩鲧之功”,明鲧已加功,而禹因之也。此言“十三载”者,记其治水之年,言其水害除耳,非言十三年内皆是禹之治水施功也。马融曰:“禹治水三年,八州平,故尧以为功而禅舜。”是十二年而八州平,十三年而兖州平,兖州平在舜受终之年也。

 

  厥贡漆丝,厥篚织文。地宜漆林,又宜桑蚕。织文,锦绮之属。盛之篚篚而贡焉。漆音七。盛音成。

  [疏]传“地宜”至“贡焉”正义曰:任土作贡,此州贡漆,知“地宜漆林”也。《周礼·载师》云“漆林之征”,故以“漆林”言之。“绮”是织缯之有文者,是绫锦之别名,故云“锦绮之属”,皆是织而有文者也。“篚”是入贡之时盛在於篚,故云“盛之篚篚而贡焉”。郑玄云:“贡者百功之府受而藏之。其实於篚者,入於女功,故以贡篚别之。”历检篚之所盛,皆供衣服之用,入於女功,如郑言矣。“檿丝”中琴瑟之弦,亦是女功所为也。“织贝”,郑玄以为织如贝文,传谓“织为细纻。贝为水物”,则贝非服饰所须,盖恐其损缺,故以筐篚盛之也。诸州无“厥篚”者,其诸州无入篚之物,故不贡也。汉世陈留襄邑县置服官,使制作衣服,是兖州绫锦美也。

 

  浮于济、漯,达于河。顺流曰浮。济、漯两水名。因水入水曰达。漯,天答反,《篇韵》作他合反。

  [疏]传“顺流”至“曰达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漯水出东郡东武阳县,至乐安千乘县入海,过郡三,行千二十里。其济则下文具矣,是“济、漯”为二水名也。言“因水入水曰达当”,谓从水入水,不须舍舟而陆行也。扬州云“沿于江海,达于淮泗”,传云“沿江入海,自海入淮,自淮入泗”,是言水路相通,得乘舟经达也。案青州云“浮于汶,达于济”,经言济会于汶,浮汶则达济也。此云“浮于济、漯,达于河”,从漯入济,自济入河徐州云“浮于淮泗,达于河”,盖以徐州北接青州,既浮淮泗,当浮汶入济,以达于河也。

 

  海、岱惟青州。东北据海,西南距岱。岱音代,泰山也。

  [疏]“青州”传“东北”至“距岱”正义曰:海非可越而言“据”者,东莱东境之县,浮海入海曲之间,青州之境,非至海畔而已,故言“据”也。汉末有公孙度者,窃据辽东,自号青州刺史,越海收东莱诸郡。尧时青州当越海而有辽东也。舜为十二州,分青州为营州,营州即辽东也。

 

  嵎夷既略,潍、淄其道。嵎夷,地名。用功少曰略。潍、淄二水复其故道。嵎音隅。潍音惟,本亦作惟,又作维。淄,侧其反。

  [疏]传“嵎夷”至“故道”正义曰:“嵎夷,地名”,即《尧典》“宅嵎夷”是也。“嵎夷”、“莱夷”、“和夷”为地名,“淮夷”为水名,“岛夷”为狄名,皆观文为说也。“略”是简易之义,故“用功少为略”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潍水出琅邪箕屋山,北至都昌县入海,过郡三,行五百二十里。淄水出泰山莱芜县原山,东北至千乘博昌县入海。

 

  厥土白坟,海滨广斥。滨,涯也。言复其斥卤。滨,必人反。斥,徐音尺。《说文》云:“东方谓之斥,西方谓之卤。”郑云:“斥谓地咸卤。”涯,鱼佳反。

  [疏]传“滨涯”至“斥卤”正义曰:“滨,涯”,常训也。《说文》云:“卤,咸地也。东方谓之斥,西方谓之卤。”海畔迥阔,地皆斥卤,故云“广斥”,言水害除,复旧性也。

 

  厥由惟上下,厥赋中上。田第三,赋第四。厥贡盐、絺,海物惟错。絺,细葛。错,杂,非一种。盐,馀占反。絺,敕其反。种,章勇反。岱畎丝、枲、铅、松、怪石。畎,谷也。怪,异;好石似玉者。岱山之谷,出此五物,皆贡之。畎,工犬反,徐本作畎谷。枲,思似反。铅,寅专反,字从{几口};{几口}音以选反。怪如字。怪石,碔砆之属。

  [疏]传“畎谷”至“贡之”正义曰:《释水》云:“水注川曰谿,注谿曰谷。”谷是两山之閒流水之道,“畎”言畎去水,故言“谷”也。“怪石”,奇怪之石,故云“好石似玉”也。“枲”,麻也。“铅”,锡也。岱山之谷有此五物,美於他方所有,故贡之也。

 

  莱夷作牧,莱夷,地名。可以放牧。莱音来。牧,牧养之牧,徐音目,一音茂,注同。厥篚檿丝。檿桑蚕丝,中琴瑟弦。檿,乌簟反,山桑也。

  [疏]传“檿桑”至“瑟弦”正义曰:《释木》云:“檿桑,山桑。”郭璞曰:“柘属也。”“檿丝”,是蚕食檿桑,所得丝韧,中琴瑟弦也。

 

  浮于汶,达于济。

  [疏]“浮于汶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汶水出泰山莱芜县原山,西南入济也。

 

  海、岱及淮惟徐州。东至海,北至岱,南及淮。汶音问。淮、沂其乂,蒙、羽其艺。二水已治,二山已可种艺。沂,鱼依反,水名。艺,鱼世反。

  [疏]“徐州”传“二水”至“种艺”正义曰:“乂”训治也,故云“二水已治”。《地理志》云,沂水出泰山,盖县临乐子山南至下邳入泗,过郡五,行六百里。淮出桐柏山,发源远矣,於此州言之者,淮水至此而大,为害尤甚,喜得其治,故於此记之。《地理志》云,蒙山在泰山蒙阴县西南。羽山在东海祝其县南。《诗》云“艺之荏菽”,故“艺”为种也。

 

  大野既猪,东原底平。大野,泽名。水所停曰猪。东原致功而平,言可耕。猪,张鱼反,马云:“水所停止深者曰猪。”刘东胡反。

  [疏]传“大野”至“可耕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大野泽在山阳钜野县北。“巨”即大也。《檀弓》云:“污其宫而猪焉。”又泽名孟猪,停水处也,故云“水所停曰猪”。往前漫溢,今得猪水为泽也。“东原”即今之东平郡也。致功而地平,言其可耕也。

 

  厥土赤埴坟,草木渐包。土黏曰埴。渐,进长。包,丛生。埴,市力反,郑作戠,徐、郑、王皆读曰炽,韦昭音试。渐如字,本又作蔪,《字林》才冉反,草之相包裹也。包,必茅反,字或作苞,非丛生也,马云:“相包裹也。”黏,女占反。长,丁丈反。丛,才公反。

  [疏]传“土黏”至“丛生”正义曰:“戠”“埴”、音义同。《考工记》用土为瓦,谓之“抟埴之工”,是“埴”谓黏土,故“土黏曰埴”。《易·渐卦》彖云:“渐,进也。”《释言》云:“苞,稹也。”孙炎曰“物丛生曰苞,齐人名曰稹”。郭璞曰:“今人呼丛致者为稹。”“渐苞”谓长进丛生,言其美也。

 

  厥田惟上中,厥赋中中。田第二,赋第五。厥贡惟土五色,王者封五色土为社,建诸侯则各割其方色土与之,使立社。焘以黄土,苴以白茅,茅取其洁,黄取王者覆四方。焘,徒报反,覆也。苴,子馀反,包裹也。

  [疏]传“王者”至“四方”正义曰:传解贡土之意,王者封五色土以为社,若封建诸侯,则各割其方色土与之,使归国立社。其土焘以黄土。焘,覆也。四方各依其方色,皆以黄土覆之。其割土与之时,苴以白茅,用白茅裹土与之。必用白茅者,取其絜清也。《易》称“藉用白茅”,茅色白而絜美。《韩诗外传》云:“天子社广五丈,东方青,南方赤,西方白,北方黑,上冒以黄土。将封诸侯,各取其方色土,苴以白茅,以为社。明有土谨敬絜清也。”蔡邕《独断》云:“天子大社,以五色土为坛。皇子封为王者,授之大社之土,以所封之方色苴以白茅,使之归国以立社,谓之茅社。”是必古书有此说,故先儒之言皆同也。

 

  羽畎夏翟,峄阳孤桐,夏翟,翟,雉名。羽中旌旄,羽山之谷有之。孤,特也。峄山之阳特生桐,中琴瑟。夏,行雅反。翟,徒历反。峄音亦,一音夕。

  [疏]传“夏翟”至“琴瑟”正义曰:《释鸟》云:“翟,山雉。”此言“夏翟”,则“夏翟”共为雉名。《周礼》立夏采之官,取此名也。《周礼·司常》云:“全羽为旞,析羽为旌。”用此羽为之,故云“羽中旌旄”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东海下邳县西有葛峄山,即此山也。

 

  泗滨浮磬,淮夷蠙珠暨鱼。泗,水涯。水中见石,可以为磬。蠙珠,珠名。淮、夷二水出蠙珠及美鱼。泗音四,水名。淮夷,郑云:“淮水之夷民也。”马云:“淮、夷,二水名。”孔传云“淮夷之水”,本亦有作“淮夷二水”也。蠙音蒲边反,徐扶坚反,字又作蚍,韦昭薄迷反,蚌也。暨,其器反。见,贤遍反。

  [疏]传“泗水”至“美鱼”正义曰:泗水旁山而过,石为泗水之涯,石在水旁,水中见石,似若水中浮然,此石可以为磬,故谓之“浮磬”也。贡石而言磬者,此石宜为磬,犹如“砥砺”然也。蠙是蚌之别名,此蚌出珠,遂以蠙为珠名。蠙之与鱼皆是水物,而以“淮夷”冠之,知“淮夷”是二水之名。“淮”即四渎之淮也。“夷”盖小水,后来竭涸,不复有其处耳。王肃亦以“淮夷”为水名。郑玄以为“淮水之上,夷民献此珠与鱼”也。《地理志》泗水出济阴乘氏县,东南至临淮雎陵县入淮,行千一百一十里也。

 

  厥篚玄纤缟。玄,黑缯。缟,白缯。纤,细也。纤在中,明二物皆当细。纤,息廉反。缟,古老反,徐古到反。缯,似陵反。

  [疏]传“玄黑”至“当细”正义曰:篚之所盛,例是衣服之用,此单言“玄”,玄必有质,玄是黑色之别名,故知玄是黑缯也。《史记》称高祖为义帝发丧,诸侯皆缟素,是缟为白缯也。

 

  浮于淮、泗,达于河。河如字,《说文》作菏,工可反,云:“水出山阳湖陵南。”

  淮、海惟扬州。北据淮,南距海。彭蠡既猪,阳鸟攸居。彭蠡,泽名。随阳之鸟,鸿雁之属,冬月所居於此泽。蠡音礼,张勃《吴录》云:“今名洞庭湖。”案今在九江郡界。

  [疏]“扬州”传“彭蠡”至“此泽”正义曰:“彭蠡”是江汉合处,下云“导漾水,南入于江,东汇为彭蠡”是也。日之行也,夏至渐南,冬至渐北,鸿雁之属,九月而南,正月而北,左思《蜀都赋》所云“木落南翔,冰泮北徂”是也。日,阳也,此鸟南北与日进退,随阳之鸟,故称“阳鸟”,冬月所居於此彭蠡之泽也。

 

  三江既入,震泽厎定。震泽,吴南大湖名。言三江已入,致定为震泽。三江,韦昭云:“谓吴松江、钱唐江、浦阳江也。”《吴地记》云:“松江东北行七十里,得三江口,东北入海为娄江,东南入海为东江,并松江为三江。震泽,吴都太湖。厎,之履反,致也,《史记》音致。大湖,音太湖。

  [疏]传“震泽”至“震泽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会稽吴县,故周泰伯所封国也。具区在西,古文以为震泽,是“吴南大湖名”。盖县治居泽之东北,故孔传言“南”,《志》言“西”。大泽畜水,南方名之曰湖,三江既入此湖也。治水致功,今江入此泽,故“致定为震泽”也。下传云:“自彭蠡江分为三,入震泽,遂为北江而入海。”是孔意江从彭蠡而分为三,又共入震泽,从震泽复分为三,乃入海。郑云:“三江分於彭蠡,为三孔东入海。”其意言“三江既入”,入海耳,不入震泽也。又案《周礼·职方》扬州薮曰具区,浸曰五湖。五湖即震泽。若如《志》云具区即震泽,则浸、薮为一。案馀州浸、薮皆异而扬州同者,盖扬州浸、薮同处,论其水谓之浸,指其泽谓之薮。

 

  篠簜既敷,篠,竹箭。簜,大竹。水去巳布生。篠,西了反。簜,徒党反,或作{⺮昜},他莽反。

  [疏]传“篠,竹箭。簜,大竹”正义曰:《释草》云:“篠,竹箭。”郭璞云:“别二名也。”又云“簜,竹”。李巡曰:“竹节相去一丈曰簜。”孙炎曰:“竹阔节者曰簜。”郭璞云:“竹别名。”是篠为小竹,簜为大竹。

 

  厥草惟夭,厥木惟乔。少长曰夭。乔,高也。夭,於娇反,马云:“长也。”乔,其娇反,徐音骄。少,诗照反。长,丁丈反。

  [疏]传“少长曰夭。乔,高也”正义曰:夭是少长之貌,《诗》曰:“桃之夭夭”是也。“乔,高”,《释诂》文。《诗》曰“南有乔木”是也。

 

  厥土惟涂泥,地泉湿。厥田惟下下,厥赋下上错。田第九,赋第七,杂出第六。厥贡惟金三品,金、银、铜也。

  [疏]传“金、银、铜也”正义曰:“金”既总名,而云“三品”,黄金以下惟有白银与铜耳,故为“金、银、铜也”。《释器》云:“黄金谓之璗,其美者谓之镠。白金谓之银,其美者谓之鐐。”郭璞曰:“此皆道金银之别名及其美者也。镠即紫磨金也。”郑玄以为“金三品者,铜三色也。”

 

  瑶、琨、篠簜,瑶、琨皆美玉。瑶音遥。琨音昆,美石也,马本作瑻,韦昭音贯。

  [疏]传“瑶、琨,皆美玉”正义曰:美石似玉者也。玉、石其质相类,美恶别名也。王肃云:“瑶、琨,美石次玉者也。”

 

  齿、革、羽、毛、惟木。齿,革牙。革,犀皮。羽,鸟羽。毛,旄牛尾。木,楩、轺、豫章。犀,细兮反。旄音毛。楩音缏,又婢善反。

  [疏]传“齿象”至“豫章”正义曰:《诗》云“元龟象齿”,知“齿”是象牙也。《说文》云:“齿,口龂骨也。牙,牡齿也。”隐五年《左传》云“齿牙骨角”,“牙”、“齿”小别,统而名之,“齿”亦“牙”也。《考工记》:“犀甲七属,兕甲六属。”宣二年《左传》云:“犀兕尚多,弃甲则那?”是甲之所用,犀革为上;革之所美,莫过於犀;知“革”是犀皮也。《说文》云:“兽皮治去其毛为革。”革与皮去毛为异耳。《说文》云:“羽,鸟长毛也。”知“羽”是鸟羽。南方之鸟,孔雀、翡翠之属,其羽可以为饰,故贡之也。《说文》云:“牦,西南夷长旄牛也。”此牦牛之尾可为旌旗之饰,经传通谓之“旄”。《牧誓》云“右秉白旄”,《诗》云“建旐设旄”,皆谓此牛之尾,故知“毛”是旄牛尾也。直云“惟木”,不言木者,故言“楩、轺、豫章”,此三者是扬州美木,故传举以言之,所贡之木不止於此。

 

  岛夷卉服,南海岛夷草服葛越。卉,徐许贵反。

  [疏]传“南海”至“葛越”正义曰:上传“海曲谓之岛”,知此“岛夷”是南海岛上之夷也。《释草》云:“卉,草。”舍人曰:“凡百草一名卉。”知“卉服”是“草服葛越”也。葛越,南方布名,用葛为之。左思《吴都赋》云“蕉葛升越,弱於罗纨”是也。冀州云“岛夷皮服”,是夷自服皮,皮非所贡也。此言“岛夷卉服”,亦非所贡也。此与“莱夷作牧”并在贡篚之间,古史立文不次也。郑玄云:“此州下湿,故衣草服。贡其服者,以给天子之官。”与孔异也。

 

  厥篚织、贝。织,细缯。贝,水物。

  [疏]传“织细”至“水物”正义曰:传以“贝”非织物,而云“织贝”,则贝、织异物,织是织而为之,扬州纻之所出,此物又以篚盛之,为衣服之用,知是“细纻”,谓细纻布也。《释鱼》之篇贝有居陆居水,此州下湿,故云“水物”。《释鱼》有“玄贝,贻贝。馀貾,黄白文。馀泉,白黄文”,当贡此有文之贝以为器物之饰也。郑玄云:“贝,锦名。《诗》云:‘萋兮斐兮,成是贝锦。’凡为织者先染其丝,乃织之则文成矣。《礼记》曰:‘土不衣织。’”与孔异也。

 

  厥包橘柚锡贡。小曰橘,大曰柚。其所包裹而致者,锡命乃贡。言不常。橘,均必反。柚,由究反。裹音果。

  [疏]传“小曰”至“不常”正义曰:橘、柚二果,其种本别,以实相比,则柚大橘小,故云“小曰橘,大曰柚”。犹《诗传》云“大曰鸿,小曰雁”,亦别种也。此物必须裹送,故云其所包裹而送之。以须之有时,故待锡命乃贡,言不常也。文在“篚”下,以不常故耳。荆州“纳锡大龟”,豫州“锡贡磬错”,皆为非常,并在“篚”下。荆州言“包”,传云“橘柚”也,文在“篚”上者,荆州橘柚为善,以其常贡。此州则不常也。王肃云:“橘与柚锡其命而后贡之,不常入,当继荆州乏无也。”郑云:“有锡则贡之,此州有锡而贡之,或时无,则不贡。锡,所以柔金也。《周礼·考工记》云,攻金之工掌执金锡之齐故也。”

 

  沿于江、海,达于淮、泗。顺流而下曰沿。沿江入海,自海入淮,自淮入泗。沿,悦专反;郑本作松,松当为沿;马本作均,云:“均,平。”

  [疏]传“顺流”至“入泗”正义曰:文十年《左传》云:“沿汉泝江。”泝是逆,沿是顺,故“顺流而下曰沿”。“沿江入海”,顺也。“自海入淮,自淮入泗”,逆也。

 

  荆及衡阳惟荆州。北据荆山,南及衡山之阳。

  [疏]“荆州”传“北据”至“之阳”正义曰:此州北界至荆山之北,故言“据”也。“南及衡山之阳”,其境过衡山也。以衡是大山,其南无复有名山大川可以为记,故言“阳”见其南至山南也。

 

  江、汉朝宗于海,二水经此州而入海,有似於朝,百川以海为宗。宗,尊也。朝,直遥反。

  [疏]传“二水”至“宗尊也”正义曰:《周礼·大宗伯》诸侯见天子之礼,“春见曰朝,夏见曰宗”。郑云:“朝犹朝也,欲其来之早也。宗,尊也,欲其尊王也。”“朝宗”是人事之名,水无性识,非有此义。以海水大而江、汉小,以小就大,似诸侯归於天子,假人事而言之也。《诗》云:“沔彼流水,朝宗於海。”《毛传》云:“水犹有所朝宗。”“朝宗”是假人事而言水也。《老子》云:“沧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,以其下之。”是百川以海为宗。郑云:“江水、汉水其流遄疾,又合为一,共赴海也。犹诸侯之同心尊天子而朝事之。荆楚之域,国有道则后服,国无道则先强,故记其水之义,以著人臣之礼。

 

  九江孔殷,江於此州界分为九道,甚得地势之中。九江,《浔阳地记》云:“一曰乌白江,二曰蚌江,三曰乌江,四曰嘉靡江,五曰畎江,六曰源江,七曰累江,八曰提江,九曰箘江。”张须元《缘江图》云:“一曰三里江,二曰五州江,三曰嘉靡江,四曰乌土江,五曰白蚌江,六曰白乌江,七曰箘江,八曰沙提江,九曰廪江。参差随水长短,或百里,或五十里。始於鄂陵,终於江口,会于桑落洲。《太康地记》曰:“九江,刘歆以为湖汉九水,入彭蠡泽也。”

  [疏]传“江於”至“之中”正义曰:传以“江”是此水大名,“九江”谓大江分而为九,犹大河分为九河,故言“江於此州之界分为九道”。训“孔”为甚,“殷”为中,言“甚得地势之中”也。郑云:“殷犹多也。九江从山谿所出,其孔众多,言治之难也。《地理志》九江在今庐江浔阳县南,皆东合为大江。”如郑此意,九江各自别源,其源非大江也,下流合於大江耳。然则江以南水无大小,俗人皆呼为江,或从江分出,或从外合来,故孔、郑各为别解。应劭注《地理志》云“江自浔阳分为九道”,符於孔说,《浔阳记》有九江之名:“一曰乌江,二曰蚌江,三曰乌白江,四曰嘉靡江,五曰畎江,六曰源江,七曰廪江,八曰提江,九曰箘江。”虽名起近代,义或当然。

 

  沱、潜既道,沱,江别名。潜,水名。皆复其故道。沱,徒河反。潜,捷廉反,马云:“沱,湖也。其中泉出而不流者谓之潜。”

  [疏]传“沱江”至“故道”正义曰:下文“泯山导江,东别为沱”,是“沱”为江之别名也。经无“潜”之本源,直云“水名”。《释水》云,水自江出为沱,汉为潜。郑注此,既引《尔雅》,乃云:“今南郡枝江县有沱水,其尾入江耳,首不於江出也。华容有夏水,首出江,尾入沔盖,此所谓沱也。潜则未闻象类。”此解荆州之沱、潜发源此州。若如郑言,此水南流,不入荆州界,非此潜也。此下梁州注云:“二水亦谓自江汉出者。《地理志》在今蜀郡郓县江沱及汉中安阳皆有沱水、潜水,其尾入江汉耳,首不於此出。江源有寿阝江,首出江,南至犍为武阳又入江,岂沱之类与?盖汉西汉,出嶓冢,东南至巴郡江州入江,行二千七百六十里。”此解梁州之沱、潜也。郭璞《尔雅音义》云:“沱水自蜀郡都水县揃山与江别而更流。”璞又云:“有水从汉中沔阳县南流,至梓潼汉寿入大穴中,通峒山下西南潜出,一名沔水,旧俗云即《禹贡》潜也。”郭璞此言,亦解梁州沱、潜,与郑又异。然《地理志》及郑皆以荆、梁二州各有沱、潜,又郭氏所解沱、潜惟据梁州,不言荆州之沱、潜,而孔梁州注云“沱、潜发源此州,入荆州”,以二州沱、潜为一者。然彼州山水古今不可移易,孔为武帝博士,《地理志》无容不知,盖以水从江汉出者皆曰“沱潜”,但地势西高东下,虽於梁州合流,还从荆州分出,犹如济水入河,还从河出,故孔举大略为发源梁州耳。

 

  云土、梦作乂。云梦之泽在江南,其中有平土丘,水去可为耕作畎亩之治。云,徐本作云。梦,亡弄反,一音武仲反,徐莫公反。治,直吏反。

  [疏]传“云梦”至“之治”正义曰:昭三年《左传》楚子与郑伯田于江南之梦,是“云梦之泽在江南”也。《地理志》南郡华容县南有云梦泽,杜预云“南郡枝江县西有云梦城”,江夏安陆县亦有云梦,或曰南郡华容县东南有巴丘湖。江南之梦,云梦一泽,而每处有名者,司马相如《子虚赋》云“云梦者方八九百里”,则此泽跨江南北,每处名存焉。定四年《左传》称楚昭王寝于云中,则此泽亦得单称“云”,单称“梦”。经之“土”字在二字之间,盖史文兼上下也。此泽既大,其内有平土,有高丘,水去可为耕作畎亩之治。

 

  厥土惟涂泥,厥田惟下中,厥赋上下。田第八,赋第三,人功修。厥贡羽、毛、齿、革,惟金三品,土所出与扬州同。

  [疏]传“土所”至“州同”正义曰:与扬州同,而扬州先“齿、革”,此州先“羽、毛”者,盖以善者为先。由此而言之,诸州贡物多种,其次第皆以当州贵者为先也。

 

  杶、榦、栝、柏,榦,柘也。柏叶松身曰栝。杶,敕伦反,徐敕荀反,木名,又作櫄。榦,本又作幹,故旦反。栝,古活反。马云:“白栝也。”柘,章夜反。

  [疏]传“榦柘”至“曰栝”正义曰:“榦”为弓榦,《考工记》云,弓人取榦之道也,以柘为上,知此“榦”是柘也。《释木》云:“栝,柏叶松身。”陆机《毛诗义疏》云“杶、〈木虖〉、栲、漆相似如一”,则杶似〈木虖〉漆也。杶、栝、柏皆木名也,以其所施多矣,柘木惟用为弓榦,弓榦莫若柘木,故举其用也。

 

  砺、砥、砮、丹,砥细於砺,皆磨石也。砮,石,中矢镞。丹,朱类。砺,力世反。砥音脂,徐之履反,韦昭音旨。砮音奴,韦昭乃固反。磨,末佐反。镞,子木反,一音七木反。

  [疏]传“砥细”至“朱类”正义曰:“砥”以细密为名,“砺”以粗粝为称,故“砥细於砺,皆磨石也”。郑云:“砺,磨刀刃石也。精者曰砥。”《鲁语》曰:“肃慎氏贡楛矢石砮。”贾逵云:“砮,矢镞之石也。”故曰“砮,石,中矢镞”。“丹”者,丹砂,故云“朱类”。王肃云:“丹可以为采。”

 

  惟菌、簵、楛,三邦厎贡厥名。箘、簵,美竹。楛中矢榦。三物皆出云梦之泽,近泽三国常致贡之,其名天下称善。箘,求陨反,韦昭一名聆风。簵音路。楛音户,马云:“木名,可以为箭。”《毛诗草木疏》云:“叶如荆而赤,茎似蓍。”近,附近之近。

  [疏]传“箘簵”至“称善”正义曰:“箘、簵,美竹”,当时之名犹然。郑云:“箘簵,{⺮聆}风也。”竹有二名,或大小异也,箘、簵是两种竹也。“肃慎氏贡楛矢”,知“楛中矢榦”。“三物皆出云梦之泽”,当时验之犹然。经言“三邦厎贡”,知近泽三国致此贡也。文续“”,则其物特有美名,故云“其名天下称善”。郑玄以“厥名”下属“包匦菁茅”。

 

  包橘柚。

  [疏]传“橘柚”正义曰:“包”下言“匦菁茅”,《说文》云:“匚,受物之器。象形也。凡匚之属皆从匚。”“匮”、“匣”之字皆从匚,“匦”亦从匚,故“匦”是匣也。“菁茅”既以匦盛,非所包之物,明包必有裹也。此州所出与扬州同,扬州“厥包橘柚”,知此“包”是橘柚也。王肃云:“扬州‘厥包橘柚’,从省而可知也。”

 

  匦菁茅,匦,匣也。菁以为菹,茅以缩酒。匦音轨。菁,子丁反,徐音精,马同,郑云:“茅有毛刺曰菁茅。”匣,胡甲反,又音甲。菹,《切韵》侧鱼反。缩,所六反。

  [疏]传“匦,匣也。菁以为菹,茅以缩酒”正义曰:“匦”是匮之别名,匮之小者。菁茅所盛,不须大匮,故用匣也。《周礼·醢人》有“菁菹”、“鹿臡”,故知“菁以为菹”。郑云:“菁,蔓菁也。”蔓菁处处皆有,而令此州贡者,盖以其味善也。僖四年《左传》齐桓公责楚云“尔贡包茅不入,王祭不供,无以缩酒”,是“茅以缩酒”也。《郊特牲》云:“缩酒用茅,明酌也。”郑注云:“以茅缩酒也。”,《周礼·甸师》云:“祭祀供萧茅。”郑兴云:“萧字或为莤,莤读为缩,束茅立之祭前,酒沃其上,酒渗下,若神饮之,故谓之缩。”杜预解《左传》,用郑兴之说,未知谁同孔旨。特令此州贡茅,茅当异於诸处。杜预云:“茅之为异,未审也。”或云茅有三脊,案《史记》齐桓公欲封禅,管仲睹其不可穷以辞,因设以无然之事云:“古之封禅,江淮之间,三脊茅以为藉。”此乃惧桓公耳,非荆州所有也。郑玄以“菁茅”为一物,“匦犹缠结也。菁茅之有毛刺者重之,故既包裹而又缠结也”。

 

  厥篚玄纁、玑组,此州染玄纁色善,故贡之。玑,珠类,生於水。组,绶类。纁,许云反。玑,其依反,又音机,马同,《说文》云:“珠不圜也。”《字书》云:“小珠也。”《玉篇》渠依、居沂二反。组音祖,马云:“组,文也。”

  [疏]传“此州”至“绶类”正义曰:《释器》云:“三染谓之纁。”李巡云:“三染其色已成为绛,纁、绛一名也。”《考工记》云:“三入为纁,五入为緅,七入为缁。”郑云:“纁者三入而成,又再染以黑则为緅,又再染以黑则为缁。玄色在緅、缁之间,其六人者是染玄纁之法也。”此州染玄纁色善,故令贡之。《说文》云“玑,珠不圆者”,故为“珠类”。《玉藻》说佩玉所悬者皆云“组绶”,是组、绶相类之物也。

 

  九江纳锡大龟。尺二寸曰大龟,出於九江水中。龟不常用,锡命而纳之。马云:“纳,入也。”

  [疏]传“尺二”至“纳之”正义曰:《史记·龟策传》云:“龟千岁满尺二寸”,《汉书·食货志》云“元龟距髯长尺二寸”,故以“尺二寸为大龟”。冠以“九江”,知“出九江水中”也。文在“篚”下而言“纳锡”,是言“龟不常用,故锡命乃纳之”,言此大龟锡命乃贡之也。

 

  浮于江、沱、潜、汉,逾于洛,至于南河。逾,越也。河在冀州,南东流,故越洛而至南河。江、沱、潜、汉,四水名。本或作“潜于汉”,非。逾,羊朱反。

  [疏]“浮于江、沱、潜、汉”正义曰:浮此四水乃得至洛。本或“潜”下有“于”,误耳。

 

  荆、河惟豫州。西南至荆山,北距河水。伊、洛、瀍、涧既入于河,伊出陆浑山,洛出上洛山,涧出沔池山,瀍出河南北山,四水合流而入河。瀍,直然反。涧,故晏反。浑音魂,又胡囷、胡昆二反。沔,亡浅反,又亡忍反,下同。陆浑、沔池二县属河南郡。

  [疏]“豫州”传“伊出”至“入河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伊水出弘农卢氏县东熊耳山,东北入洛。洛水出弘农上洛县冢领山,东北至巩县入河。瀍水出河南穀城县潜亭北,东南入洛。涧水出弘农新安县,东南入洛。《志》与传异者,熊耳山在陆浑县西,冢领山在上洛县境之内,沔池在新安县西、穀城潜亭北,此即是河南境内之北山也。《志》详而传略,所据小异耳。伊、瀍、涧三水入洛合流而入河,言其不复为害也。

 

  荥波既猪,荥泽波水已成遏猪。荥,户扃反;荥泽也。波如字,马本又播;荥播,泽名。遏,乌葛反。

  [疏]传“荥泽”至“遏猪”正义曰:沇水入河而溢为荥,“荥”是泽名。洪水之时,此泽水大,动成波浪。此泽其时波水已成遏猪,言壅遏而为猪,畜水而成泽,不滥溢也。郑云:“今塞为平地,荥阳民犹谓其处为荥泽,在其县东。”言在荥泽县之东也。马、郑王本皆作“荥播”,谓此泽名“荥播”。《春秋》闵二年卫侯“及狄人战于荥泽”,不名“播”也。郑玄谓卫狄战在此地,杜预云“此荥泽当在河北,以卫败方始渡河,战处必在河北”。盖此泽跨河南北,多而得名耳。

 

  导菏泽,被孟猪。菏泽在胡陵。孟猪,泽名,在菏东北,水流溢覆被之。导音道,下同。菏,徐音柯,又土可反,注同,韦胡阿反。被,皮寄反,徐扶义反,注同。猪,张鱼反,又音诸;《左传》及《尔雅》皆作“孟诸”,宋薮泽也。

  [疏]传“菏泽”至“被之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山阳郡有胡陵县,不言其县有菏泽也。又云,菏泽在济阴定陶县东。孟猪在梁国雎阳县东北。以今地验之,则胡陵在雎阳之东,定陶在雎阳之北,其水皆不流溢东北被孟猪也。然郡县之名,随代变易,古之胡陵当在雎阳之西北,故得东出被孟猪也。於此作“孟猪”,《左传》、《尔雅》作“孟诸”,《周礼》作“望诸”,声转字异,正是一地也。

 

  厥土惟壤,下土坟垆。高者壤,下者垆,垆疏。垆音卢,《说文》:“黑刚土也。”厥田惟中上,厥赋错上中。田第四,赋第二,又杂出第一。厥贡漆、枲、絺、纻,厥篚纤纩,纩,细绵。絺,敕其反。纻,直吕反。纩音旷。绵,《切韵》武延反。

  [疏]传“纩,细绵”正义曰:《礼·丧大记》候死者“属纩以俟绝气”,即“纩”是新绵耳。“纤”是细,故言“细绵”。

 

  锡贡磬错。治玉石曰错。治磬错。

  [疏]传“治玉”至“磬错”正义曰:《诗》云:“佗山之石,可以攻玉。”又曰:“可以为错。”磬有以玉为之者,故云“治玉石曰错”,谓“治磬错”也。

 

  浮于洛,达于河。

  华阳、黑水惟梁州。东据华山之南,西距黑水。华,胡化反,又胡瓜反。

  [疏]“梁州”传“东据”至“黑水”正义曰:《周礼·职方氏》豫州其山镇曰华山,在豫州界内。此梁州之境东据华山之南,不得其山,故言“阳”也。此山之西,雍州之境也。

 

  岷、嶓既艺,沱、潜既道。岷山、嶓冢皆山名。水去已可种艺。沱、潜发源此州,入荆州。岷,武巾反。嶓音波,徐甫河反,韦音播。

  [疏]传“岷山”至“荆州”正义曰:汉制,县有羌夷曰道。《地理志》云,蜀郡有湔道,岷山在西徼外,江水所出也。陇西郡西县冢山,西汉水所出。是二者皆山名也。沱出于江,潜出于汉,二水发源此州而入荆州,故荆州亦云“沱、潜既道”。

 

  蔡、蒙旅平,和夷厎绩。蔡,蒙二山名。祭山曰旅。平言治功毕。和夷之地,致功可艺。旅如字,韦音卢。和如字,又作龢,郑云:“和读曰洹。”治,直吏反,下同。

  [疏]传“蔡蒙”至“可艺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蒙山在蜀郡青衣县。应劭云:“顺帝改曰汉嘉县。”蔡山不知所在。《论语》云:“季氏旅於泰山。”是“祭山曰旅”也。“平”者言其治水毕,犹上“既艺”也。“和夷”平地之名,致功可艺。“艺”与“平”互言耳。

 

  厥土青黎,色青黑而沃壤。黎,郑力兮反,徐力私反,马云:“小疏也。”

  [疏]传“色青黑而沃壤”正义曰:孔以“黎”为黑,故云“色青黑”。其地“沃壤”,言其美也。王肃曰:“青,黑色。黎,小疏也。”

 

  厥田惟下上,厥赋下中三错。田第七,赋第八,杂出第七、第九三等。

  [疏]传“田第”至“三等”正义曰:传以既言“下中”,复云“三错”,举下中第八为正,上下取一,故杂出第七、第九与第八为三也。郑云:“三错者,此州之地有当出下之赋者少耳,又有当出下上、中下者差复益小。”与孔异也。

 

  厥贡璆、铁、银、镂、砮、磬,璆,玉名。镂,刚铁。璆音蚪,徐又居蚪反,又闾幼反,马同,韦昭、郭璞云:“紫磨金。”案郭注《尔雅》璆即紫磨金。铁,天结反。镂,娄豆反。

  [疏]传“璆玉”至“刚铁”正义曰:《释器》云:“璆、琳,玉也。”郭璞云:“璆、琳,美玉之别名。”“镂”者,可以刻镂,故为“刚铁”也。

 

  熊、罴、狐、貍织皮。贡四兽之皮,织金罽。熊音雄。罴,彼宜反,如熊而黄。貍,力疑反。罽,纪例反。

  [疏]传“贡四”至“金罽”正义曰:与“织皮”连文,必不贡生兽,故云“贡四兽之皮”。《释言》云:“氂,罽也。”舍人曰:“氂谓毛罽也。胡人续羊毛作衣。”孙炎曰:“毛氂为罽。”织毛而言“皮”者,毛附於皮,故以“皮”表毛耳。

 

  西倾因桓是来,浮于潜,逾于沔,西倾,山名。桓水自西倾山南行,因桓水是来,浮于潜。汉上曰沔。倾,窥井反。

  [疏]传“西倾”至“曰沔”正义曰:下文导山有“西倾”,知是山名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西倾在陇西临洮县西南。西倾在雍州,自西倾山南行,因桓水是来,浮於潜水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桓水出蜀郡蜀山,西南行羌中,入南海,则初发西倾未有水也,不知南行几里得桓水也。下传云“泉始出山为漾水,东南流为沔水,至汉中东行为汉水”,是“汉上曰沔”。

 

  入于渭,乱于河。越沔而北入渭,浮东渡河而还帝都,白所治。正绝流曰乱。渭音谓。

  [疏]传“越沔”至“曰乱”正义曰:计沔在渭南五百馀里,故越沔陆行而北入渭。渭水入河,故浮渭而东。帝都在河之东,故渡河陆行而还帝都也。以每州之下言入河之事,河近帝都,知是还都白所治也。“正绝流曰乱”,《释水》文。孙炎曰:“横渡也。”

 

  黑水、西河惟雍州。西距黑水,东据河。龙门之河在冀州西。雍,於用反。

  [疏]“雍州”传“西距”至“州西”正义曰:禹治豫州,乃次梁州,自东向西,故言梁州之境,先以华阳而后黑水。从梁適雍,自南向北,故先黑水而后西河。计雍州之境,被荒服之外,东不越河,而西逾黑水,王肃云“西据黑水,东距西河”,所言得其实也。遍检孔本,皆云“西距黑水,东据河”,必是误也。又河在雍州之东,而谓之“西河”者,龙门之河在冀州西界,故谓之“西河”。《王制》云:“自东河至於西河,千里而近。”是河相对而为东西也。

 

  弱水既西,导之西流,至於合黎。

  [疏]传“导之”至“合黎”正义曰:诸水言“既导”,此言“既西”,由地势不同,导之使西流也。郑云:“众水皆东,此水独西,故记其西下也。”

 

  泾属渭汭。属,逮也。水北曰汭。言治泾水入於渭。泾音经。属,之蜀反。汭,本又作内,同;如锐反,马云:“入也。”逮音代。

  [疏]传“属逮”至“於渭”正义曰:“属”谓相连属,故训为逮。逮,及也,言水相及。《诗》毛传云:“汭,水涯也。”郑云:“汭之言内也。”盖以人皆南面望水,则北为汭也。且泾水南入渭,而名为“渭汭”,知“水北曰汭”。言治泾水使之入渭,亦是从故道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泾水出安定泾阳县西岍头山,东南至冯翊阳陵县入渭,行千六百里。

 

  漆沮既从,沣水攸同。漆沮之水,已从入渭。沣水所同,同於渭也。沮,七徐反。沣,芳弓反。

  [疏]传“漆沮”至“於渭”正义曰:《诗》云:“自土沮漆。”《毛传》云:“沮水、漆水也。”则“漆沮”本为二水。《地理志》云,漆水出扶风漆县西。阚骃《十三州志》云:“漆水出漆县西北岐山,东入渭。”沮则不知所出,盖东入渭时已与漆合。渭发源远,以渭为主,上云“泾属渭”是矣。故此言“漆沮既从”,已从於渭;沣水所同,亦同於渭;以渭为主故也。《地理志》沣水出扶风鄠县东南,北过上林苑入渭也。

 

  荆、岐既旅,已旅祭,言治功毕。此荆在岐东,非荆州之荆。治,直吏反。

  [疏]传“已旅”至“之荆”正义曰:洪水之时,祭祀礼废,已旅祭而言治功毕。治水从下,自东而西,先荆后岐,荆在岐东,嫌与上荆为一,故云“非荆州之荆”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《禹贡》北条荆山在冯翊怀德县南,南条荆山在南郡临沮县北。彼是荆州之荆也。

 

  终南、惇物,至于鸟鼠。三山名,言相望。终南,山名。《汉书·地理志》一名太一。《山秦记》云:“又名地肺。”惇物,山名,《汉书》云:“垂山也。”

  [疏]传“三山”至“相望”正义曰:以“荆”、“岐”单名,此山复名,故辩之云“三山名”也。至於为首尾之辞。故“言相望”也。三山空举山名,不言治意,蒙上“既旅”之文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扶风武功县有太一山,古文以为终南。垂山,古文以为惇物。皆在县东。

 

  原隰厎绩,至于猪野。下湿曰隰。猪野,地名。言皆致功。

  [疏]传“下湿”至“致功”正义曰:“下湿曰隰”,《释地》文。《地理志》云,猪野泽,在武威县东北有休屠泽,古文以为猪野泽。郑玄以为“《诗》云‘度其隰原’,即此‘原隰’是也。原隰,豳地。从此致功,西至猪野之泽也”。

 

  三危既宅,三苗丕叙。西裔之山已可居,三苗之族大有次叙。美禹之功。丕,普悲反。

  [疏]传“西裔”至“之功”正义曰:《左传》称舜去四凶,投之四裔,《舜典》云“窜三苗於三危”,是“三危”为西裔之山也。其山必是西裔,未知山之所在。《地理志》杜林以为敦煌郡,即古瓜州也。昭九年《左传》云:“先王居梼杌於四裔,故允姓之奸居于瓜州。”杜预云:“允姓之祖与三苗俱放於三危。瓜州,今敦煌也。”郑玄引《地记书》云:“三危之山在鸟鼠之西,南当岷山,则在积石之西南。”《地记》乃妄书,其言未必可信。要知三危之山必在河之南也。禹治水未已窜三苗,水灾既除,彼得安定,故云三危之山已可居,三苗之族大有次叙,记此事以美禹治之功也。

 

  厥土惟黄壤,厥田惟上上,厥赋中下。田第一,赋第六,人功少。

  [疏]传“田第一”至“功少”正义曰:此与荆州赋田升降皆较六等,荆州升之极,故云“人功修”;此州降之极,故云“人功少”。其馀相较少者,从此可知也。《王制》云:“凡居民,量地以致邑,度地以居民,地、邑、民居必参相得也。”则民当相准,而得有人功修、人功少者,《记》言初置邑者,可以量之,而州境阔远,民居先定,新遭洪水,存亡不同,故地势有美,恶人功有多少。治水之后即为此差,在后随人少多必得更立其等,此非永定也。

 

  厥贡惟球、琳、琅玕。球、琳皆玉名。琅玕,石而似珠。球音求。琳,韦音来金反。琅音郎。玕音干,《山海经》云:“昆仑山有琅玕树。”

  [疏]传“球琳”至“似珠”正义曰:《释地》云:“西北之美者,有昆仑虚之璆琳琅玕焉。”说者皆云:“球、琳,美玉名。琅玕,石而似珠者。”必相传验,实有此言也。

 

  浮于积石,至于龙门西河,积石山在金城西南,河所经也。沿河顺流而北,千里而东,千里而南。龙门山在河东之西界。

  [疏]传“积石”至“西界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积石山在金城河关县西南羌中,河行塞外东,北入塞内。积石非河之源,故云“河所经也”。河从西来,至此北流,故禹“沿河顺流而北”。《释水》云:“河千里一曲一直。”故千里而东,千里而南,至于龙门西河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龙门山在冯翊夏阳县北。此山当河之道,禹凿以通河东郡之西界也。禹至此渡河而还都白帝也。“沿”或误为“治”,此说禹行,不说治水也。

 

  会于渭汭。逆流曰会。自渭北涯逆水西上。上,时掌反。

  [疏]传“逆流”至“西上”正义曰:“会”,合也。人行逆流而水相向,故“逆流曰会”。从河入渭,自渭北涯逆水西上,言禹白帝讫,从此而西上,更入雍州界也。诸州之末,惟言还都之道,此州事终,言发都更去,明诸州皆然也。

 

  织皮昆仑、析支、渠、搜、西戎即叙。织皮,毛布。有此四国,在荒服之外,流沙之内,羌髳之属皆就次叙。美禹之功及戎狄也。仑,曾门反,马云:“昆仑在临羌西。”析,星历反,马云:“析支在河关西。”搜,所由反。《汉书·志》朔方郡有渠搜县,《武纪》云“北发渠搜”是也。髳音谋,又音毛。西戎,国名。

  [疏]传“织皮”至“戎狄也”正义曰:四国皆衣皮毛,故以“织皮”冠之。传言“织皮,毛布。有此四国”,昆仑也,析支也,渠也,搜也,四国皆是戎狄也。末以“西戎”总之。此戎在荒服之外,流沙之内。《牧誓》云,武王伐纣,有羌髳从之。此是羌髳之属,禹皆就次叙。美禹之功远及戎狄,故记之也。郑玄云:“衣皮之民,居此昆仑、析支、渠搜三山之野者,皆西戎也。”王肃云:“昆仑在临羌西,析支在河关西。西戎,西域也。”王肃不言“渠搜”,郑并“渠搜”为一,孔传不明。或亦以“渠搜”为一,通“西戎”为四也。郑以“昆仑”为山,谓别有昆仑之山,非河所出者也。所以孔意或是地名国号,不必为山也。

 

  导岍及岐,至于荆山,更理说所治山川首尾所在,治山通水,故以山名之。三山皆在雍州。导音道,从首起也。岍音牵,字又作汧,山名,一名吴岳,马本作开。

  [疏]“导岍及岐”正义曰:上文每州说其治水登山,从下而上,州境隔绝,未得径通。今更从上而下,条说所治之山,本以通水,举其山相连属,言此山之傍所有水害皆治讫也。因冀州在北,故自北为始。从此“导岍”至“敷浅原”,旧说以为三条。《地理志》云,《禹贡》北条荆山,在冯翊怀德县南,南条荆山,在南郡临沮县东北。是旧有三条之说也。故马融、王肃皆为三条,“导岍”北条,“西倾”中条,“嶓冢”南条。郑玄以为四列,“导岍”为阴列,“西倾”为次阴列,“嶓冢”为次阳列,“岷山”为正阳列。郑玄创为此说,孔亦当为三条也。“岍”与“嶓冢”言“导”,“西倾”不言“导”者,史文有详略,以可知,故省文也。传“更理”至“雍州”正义曰:“荆”、“岐”上已具矣,而此复言之,以山势相连而州境隔绝,更从上理说所治山川首尾所在,总解此下导山水之意也。其实通水而文称导山者,导山本为治水,故以导山名之。《地理志》云,吴岳在扶风岍县西,古文以为岍山,岐山在美阳县西北,荆山在怀德县。三山皆在雍州。

 

  逾于河。此谓梁山龙门西河。

  [疏]传“此谓”至“西河”正义曰:“逾于河”谓山逾之也。此处山势相望,越河而东,故云此谓龙门西河,言此处山不绝,从此而渡河也。

 

  壶口、雷首,至于太岳。三山在冀州。太岳,上党西。

  [疏]传“三山”至“党西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壶口在河东北屈县东南,雷首在河东蒲坂县南,太岳在河东彘县东。是“三山在冀州”。以太岳东近上党,故云“在上党西”也。

 

  厎柱、析城,至于王屋。此三山在冀州南河之北东行。厎,之履反。柱如字,韦知父反,又知女反。厎柱,山名,在河水中。

  [疏]传“此三”至“东行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析城在河东濩泽县西,王屋在河东垣县东北。《地理志》不载厎柱。厎柱在太阳关东,析城之西。从厎柱至王屋,在冀州南河之北东行也。

 

  大行、恒山,至于碣石,入于海。此二山连延东北,接碣石而入沧海。百川经此众山,禹皆治之,不可胜名,故以山言之。行,户刚反,又如字。沧音仓。胜音升。

  [疏]传“此二”至“言之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大行山在河内山阳县西北,恒山在常山上曲阳县西北。大行去恒山太远,恒山去碣石又远,故云“此二山连延东北,接碣石而入沧海”,言山傍之水皆入海,山不入海也。又解治水言山之意,“百川经此众山,禹皆治之,川多不可胜名,故以山言之”也。谓漳、潞、汾、涑在壶口、雷首、太行,经厎柱、析城,济出王屋,淇近大行,恒、卫、滹沲、滱、易近恒山、碣石之等也。

 

  西倾、朱圉、鸟鼠,西倾、朱圉在积石以东。鸟鼠,渭水所出,在陇西之西。三者雍州之南山。倾,窥井反。圉,鱼吕反。

  [疏]传“西倾”至“南山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西倾在陇西临洮县西南,朱圉在天水冀县南。言“在积石以东”,见河所经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鸟鼠同穴山,在陇西首阳县西南,渭水所出,在陇西郡之西。是三者皆雍州之南山也。

 

  至于太华。相首尾而东。华如字,又户化反。

  [疏]传“相首尾而东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太华在京兆华阴县南。鸟鼠东望太华太远,故云“相首尾而东”也。

 

  熊耳、外方、桐柏,至于陪尾。四山相连,东南在豫州界。洛经熊耳,伊经外方,淮出桐柏,经陪尾。凡此皆先举所施功之山於上,而后条列所治水於下,互相备。陪音裴;陪尾,山名;《汉书》作“横尾”。列如字,本或作别,彼列反。

  [疏]传“四山”至“相备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熊耳山在弘农卢氏县东,伊水所出。嵩高山在颖川嵩高县,古文以为外方山。桐柏山在南阳平氏县东南。横尾山在江夏安陆县东北,古文以为陪尾山。是四山接华山而相连,东南皆在豫州界也。凡举山名,皆为治水,故言水之所经,“洛出熊耳,伊经外方,淮出桐柏,经陪尾”。导山本为治水,故云“皆先举所施功之山於上,而后条列所治水於下,互相备”也。

 

  导嶓冢,至于荆山。漾水出嶓冢,在梁州,经荆山。荆山在荆州。漾,羊尚反。

  [疏]传“漾水”至“荆州”正义曰:下云:“嶓冢导漾”,梁州云“岷、嶓既艺”,是嶓冢在梁州也。荆州以荆山为名,知“荆山在荆州”也。

 

  内方,至于大别。内方、大别,二山名。在荆州,汉所经。

  [疏]传“内方”至“所经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章山在江夏竟陵县东北,古文以为内方山。《地理志》无大别。郑玄云:“大别在庐江安丰县。”杜预解《春秋》云:“大别阙,不知何处。”或曰大别在安丰县西南,《左传》云,吴既与楚夹汉,然后楚“乃济汉而陈,自小别至于大别”。然则二别近汉之名,无缘得在安丰县。如预所言,虽不知其处,要与内方相接,汉水所经,必在荆州界也。

 

  岷山之阳,至于衡山。岷山,江所出,在梁州。衡山,江所经,在荆州。

  [疏]传“岷山”至“荆州”正义曰:其下云“岷山导江”,梁州“岷、嶓既艺”,是岷山在梁州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衡山在长沙湘南县东南,上言“衡阳惟荆州”,是“江所经,在荆州”也。

 

  过九江,至于敷浅原。言衡山连延过九江,接敷浅原。言“导”从首起,言“阳”从南。敷浅原,一名博阳山,在扬州豫章界。

  [疏]传“言衡”至“章界”正义曰:“衡”即横也,东西长,今之人谓之为岭。东行连延过九江之水,而东接於敷浅原之山也。经於岍及嶓冢言“导”,岷山言“阳”,故解之“言‘导’从首起,言‘阳’从南”,言岷山之南至敷浅原,别以岷山为首,不与大别相接。由江所经,别记之耳,以见岷非三条也。《地理志》豫章历陵县南有博阳山,古文以为敷浅原。

 

  导弱水,至于合黎,合黎,水名,在流沙东。弱,本或作溺。合如字。黎,力兮反,马云:“地名。”

  [疏]“导弱水”正义曰:此下所导,凡有九水,大意亦自北为始。以弱水最在西北,水又西流,故先言之。黑水虽在河南,水从雍、梁西界南入南海,与诸水不相参涉,故又次之。四渎江、河为大,河在北,故先言河也。汉入於江,故先汉后江。其济发源河北,越河而南,与淮俱为四渎,故次济,次淮。其渭与洛俱入于河,故后言之。计流水多矣,此举大者言耳。凡此九水,立文不同,弱水、黑水、沇水不出于山,文单,故以“水”配。其馀六水,文与山连,既系於山,不须言“水”。积石山非河上源,记施功之处,故云“导河积石”,言发首积石起也。漾、江先山后水,淮、渭洛先水后山,皆是史文详略,无义例也。又淮、渭、洛言“自某山”者,皆是发源此山,欲使异於导河,故加“自”耳。郑玄云:“凡言‘导’者,发源於上,未成流。凡言‘自’者,亦发源於上,未成流。”必其俱未成流,何须别“导”与“自”?河出昆仑,发源甚远,岂至积石,犹未成流而云“导河”也?传“合黎”至“沙东”正义曰:弱水得入合黎,知“合黎”是水名。顾氏云:“《地说书》合黎,山名。”但此水出合黎,因山为名。郑玄亦以为山名。《地理志》张掖郡删丹县,桑钦以为导弱水自此,西至酒泉、合黎。张掖郡又有居延泽,在县东北,古文以为流沙。如《志》之言,酒泉郡在张掖郡西,居延属张掖,合黎在酒泉,则流沙在合黎之东,与此传不合。案经弱水西流,水既至于合黎,馀波入于流沙,当如传文合黎在流沙之东,不得在其西也。

 

  馀波入于流沙。弱水馀波西溢入流沙。溢音逸。导黑水,至于三危,入于南海。黑水自北而南,经三危,过梁州,入南海。

  [疏]传“黑水”至“南海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益州郡计在蜀郡西南三千馀里,故滇王国也。武帝元封二年始开为郡。郡内有滇池县,县有黑水祠,止言有其祠,不知水之所在。郑云:“今中国无也。”传之此言,顺经文耳。案郦元《水经》:“黑水出张掖鸡山,南流至敦煌,过三危山,南流入于南海。”然张掖、敦煌并在河北,所以黑水得越河入南海者,河自积石以西皆多伏流,故黑水得越而南也。

 

  导河积石,至于龙门;施功发於积石,至于龙门,或凿山,或穿地以通流。

  [疏]传“施功”至“通流”正义曰:河源不始於此,记其施功处耳,故言“施功发于积石”。《释水》云“河千里一曲一直”,则河从积石北行,又东,乃南行至于龙门,计应三千馀里。龙门厎柱,凿山也。其馀平地,穿地也。“或凿山、或穿地以通流”,言自积石至海皆然也。《释水》云:“河出昆仑虚,色白。”李巡曰:“昆仑,山名。虚,山下地也。”郭璞云:“发源高处激凑,故水色白。潜流地中,受渠众多,浑浊,故水色黄。”《汉书·西域传》云:“河有两源,一出葱岭,一出于阗。于阗在南山下,其河北流,与葱岭河合,东注蒲昌海。蒲昌海,一名盐泽者,去玉门、阳关三百馀里,广袤三四百里。其水停居,冬夏不增减,皆以为潜行地下,南出于积石,为中国河。”郭璞云:“其去昆仑,里数远近未得详也。”

 

  南至于华阴,河自龙门南流至华山,北而东行。东至于厎柱;厎柱,山名。河水分流,包山而过,山见水中若柱然,在西虢之界。见,贤遍反。虢,寡白反。又东至于孟津,孟津,地名。在洛北,都道所凑,古今以为津。孟津,如字。洛北,地名。凑,七豆反。

  [疏]传“孟津”至“为津”正义曰:“孟”是地名,“津”是渡处,在孟地致津,谓之“孟津”。传云“地名”,谓“孟”为地名耳。杜预云:“孟津,河内河阳县南孟津也。在洛阳城北,都道所凑,古今常以为津。武王渡之,近世以来呼为武济。”

 

  东过洛汭,至于大伾;洛汭,洛入河处。山再成曰伾。至于大伾而北行。伾,本或作岯,音丕,又皮鄙反;徐扶眉反,又敷眉反;韦音嚭;郭抚梅反,字或作

  [疏]传“洛汭”至“北行”正义曰:“洛汭,洛入河处”,河南巩县东也。《释山》云:“再成英,一成岯。”李巡曰:“山再重曰英,一重曰岯。”传云“再成曰岯”,与《尔雅》不同,盖所见异也。郑玄云:“大岯在修武武德之界。”张揖云:“成皋县山也。”《汉书音义》有臣瓒者,以为:“脩武武德无此山也。成皋县山,又不一成,今黎阳县山临河。岂不是大岯乎?”瓒言当然。

 

  北过降水,至于大陆;降水,水名,入河。大陆,泽名。降如字,郑户江反。

  [疏]传“降水”至“泽名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降水在信都县。案班固《汉书》以襄国为信都,在大陆之内。或降水发源在此,下尾至今之信都,故得先过降水,乃至大陆。若其不尔,则降水不可知也。郑以“降读为降下江反,声转为共,河内共县,淇水出焉,东至魏郡黎阳县入河。北近降水也,周时国於此地者恶言降水,改谓之共”。此郑胸臆,不可从也。

 

  又北播为九河,北分为九河,以杀其溢,在兖州界。杀,所界反。溢,字又作隘,於卖反。同为逆河,入于海。同合为一大河,名逆河,而入於渤海。皆禹所加功,故叙之。渤,蒲兀反。

  [疏]传“同合”至“叙之”正义曰:传言九河将欲至海,更同合为一大河,名为逆河,而入于渤海也。郑玄云:“下尾合,名为逆河,言相向迎受。”王肃云:“同逆一大河,纳之於海。”其意与孔同。

 

  嶓冢导漾,东流为汉;泉始出山为漾水,东南流为沔水,至汉中东流为汉水。

  [疏]传“泉始”至“汉水”正义曰:传之此言,当据时人之名为说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漾水出陇西氐道县,至武都为汉水。不言中为沔水。孔知嶓冢之东、汉水之西而得为沔水者,以禹治梁州,入帝都白所治,云“逾于沔,入于渭”,是沔近于渭,当梁州向冀州之路也。应劭云:“沔水自江别,至南郡华容县为夏水,过江夏郡入江。”既云“江别”,明与此沔别也。依《地理志》,汉水之尾变为夏水,是应劭所云沔水下尾亦与汉合,乃入於江也。

 

  又东为沧浪之水;别流在荆州。浪音郎。

  [疏]传“别流在荆州”正义曰:传言“别流”,似分为异水。案经首尾相连,不是分别,当以名称别流也。又上在梁州,故此云“在荆州”。

 

  过三澨,至于大别,三澨,水名,入汉。大别,山名。澨,市制反。南入于江。触山回南,入江。触,《切韵》尺玉反。东汇泽为彭蠡,汇,回也。水东回为彭蠡大泽。汇,徐胡罪反,韦空为反。东为北江,入于海。自彭蠡江分为三,入震泽,遂为北江而入海。

  [疏]传“自彭”至“入海”正义曰:扬州云:“三江既入,震泽厎定”,孔为“三江既入”,入震泽也,故言江自彭蠡分而为三江,复共入震泽。出泽又分为三,此水遂为北江而入于海。郑玄以为:“‘三江既入’,入于海,不入震泽也。”孔必知入震泽者,以震泽属扬州,彭蠡在扬州之西界,今从彭蠡有三江,则震泽之西三江具矣。今云“三江既入”,继以“震泽厎定”,故知三江入震泽矣。今南人以大江不入震泽,震泽之东别有松江等三江。案《职方》扬州“其川曰三江”,宜举州内大川,其松江等虽出震泽,入海既近,《周礼》不应舍岷山大江之名,而记松江等小江之说。山水古今变易,故郑云既知今,亦当知古,是古今同之验也。

 

  岷山导江,东别为沱;江东南流,沱东行。沱,唐河反。

  [疏]传“江东”至“东行”正义曰:以上云“浮于江、沱、潜、汉”,其次自南而北,江在沱南,知“江东南流,而沱东行”。

 

  又东至于澧,澧,水名。澧音礼。

  [疏]传“澧,水名”正义曰:郑玄以此经自“导弱水”已下,言“过”言“会”者,皆是水名,言“至于”者或山或泽,皆非水名,故以“合黎”为山名,“澧”为陵名。郑玄云:“今长沙郡有澧陵县,其以陵名为县乎?”孔以“合黎”与“澧”皆为水名,弱水馀波入于流沙,则本源入合黎矣。合黎得容弱水,知是水名。《楚辞》曰:“濯余佩兮澧浦”是,“澧”亦为水名。

 

  过九江,至于东陵;江分为九道,在荆州。东陵,地名。

  [疏]传“江分”至“地名”正义曰:九江之水,禹前先有其处。禹今导江,过历九江之处,非是别有九江之水。

 

  东迆北会于汇;迆,溢也。东溢分流,都共北会为彭蠡。迆,以尔反,马云靡也。

  [疏]传“迆溢”至“彭蠡”正义曰:“迆”言靡迆,邪出之言,故为溢也。东溢分流,又都共聚合,北会彭蠡,言散流而复合也。郑云“东迆者为南江”,孔意或然。“至”之与“会”,史异文耳。

 

  东为中江,入于海。有北,有中,南可知。

  [疏]传“有北,有中,南可知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南江从会稽吴县南东入海,中江从丹阳无湖县西东至会稽阳羡县东入海,北江从会稽毗陵县北入于海。

 

  导沇水,东流为济,泉源为沇,流去为济,在温西北平地。沇音兖,又以转反。

  [疏]传“泉源”至“平地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济水出河东垣县王屋山,东南至河内武德县入河。传言“在温西北平地”者,济水近在河内,孔必验而知之。见今济水所出,在温之西北七十馀里,温是古之旧县,故计温言之。

 

  入于河,溢为荥;济水入河,并流十数里,而南截河。又并流数里,溢为荥泽,在敖仓东南。数,色主反,下同,一本作十所。

  [疏]传“济水”至“东南”正义曰:此皆目验为说也。济水既入于河,与河相乱,而知截河过者,以河浊济清,南出还清,故可知也。

 

  东出于陶丘北,陶丘,丘再成。陶音桃。

  [疏]传“陶丘,丘再成”正义曰:《释丘》云:“再成为陶丘。”李巡曰:“再成,其形再重也。”郭璞云:“今济阴定陶城中有陶丘。”《地理志》云,定陶县西南有陶丘亭。

 

  又东至于菏;菏泽之水。又东北,会于汶;济与汶合。又北东入于海。北折而东。折,之设反。导淮自桐柏,桐柏山,在南阳之东。

  [疏]传“桐柏”至“之东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桐柏山在南阳平氏县东南,淮水所出。《水经》云:“出胎簪山,东北过桐柏山。”胎簪盖桐柏之傍小山,传言南阳郡之东也。

 

  东会于泗、沂,东入于海。与泗、沂二水合,入海。

  [疏]传“与泗”至“入海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沂水出泰山盖县,南至下邳,入泗。泗水出济阴乘氏县,至临淮雎陵县入淮。乃沂水先入泗,泗入淮耳。以沂水入泗处去淮已近,故连言之。

 

  导渭自鸟鼠同穴,鸟鼠共为雌雄,同穴处此山,遂名山曰鸟鼠,渭水出焉。

  [疏]传“鸟鼠”至“出焉”正义曰:《释鸟》云:“鸟鼠同穴,其鸟为鵭,其鼠为鼵。”李巡曰:“鵭鼵鸟鼠之名,共处一穴,天性然也。”郭璞曰:“鼵如人家鼠而短尾,鵭似鵽而小,黄黑色。穴入地三四尺,鼠在内,鸟在外,今在陇西首阳县有鸟鼠同穴山。《尚书》孔传云‘共为雄雌’,张氏《地理记》云‘不为牝牡’。”璞并载此言,未知谁得实也。《地理志》云,陇西首阳西南有鸟鼠同穴山,渭水所出,至京兆北船司空县入河,过郡四,行千八百七十里。

 

  东会于沣,又东会于泾,沣水自南,泾水自北而合。沣音丰。又东过漆沮,入于河。漆沮,一水名,亦曰洛水,出冯翊北。翊,与职反。

  [疏]传“漆沮”至“翊北”正义曰:《地理志》云,漆水出扶风漆县。依《十三州记》,漆水在岐山东入渭,则与漆沮不同矣。此云“会于泾”,又“东过漆沮”,是漆沮在泾水之东,故孔以为洛水一名漆沮。《水经》沮水出北池直路县,东入洛水。又云郑渠在太上皇陵东南,濯水入焉,俗谓之漆水,又谓之漆沮,其水东流注於洛水。《志》云,出冯翊怀德县,东南入渭。以水土验之,与《毛诗》古公“自土沮漆”者别也。彼漆即扶风漆水也,彼沮则未闻。

 

  导洛自熊耳,在宜阳之西。东北会于涧瀍,会于河南城南。又东会于伊,合於洛阳之南。又东北入于河。合於巩之东。巩,恭勇反,县名,属河南郡。

  九州攸同,所同事在下。四隩既宅,四方之宅巳可居。隩,於六反,《玉篇》於报反。九州刊旅,九川涤源,九泽既陂,九州名山与槎木通道而旅祭矣,九州之川已涤除泉源无壅塞矣,九州之泽已陂障无决溢矣。涤,待历反。陂,彼宜反。槎,仕雅反。障,章尚反。四海会同,六府孔修。四海之内会同京师,九州同风,万国共贯,水、火、金、木、土、穀甚修治。言政化和。贯,工唤反。庶土交正,厎慎财赋,交,俱也。众土俱得其正,谓壤、坟、垆。致所慎者,财货贡赋。言取之有节,不过度。咸则三壤,成赋中邦。皆法壤田上中下大较三品,成九州之赋,明水害除。较音角。

  [疏]“九州”至“中邦”正义曰:昔尧遭洪水,道路阻绝,今水土既治,天下大同,故总叙之,今九州所共同矣。所同者,四方之宅已尽可居矣,九州之山刊槎其木旅祭之矣,九州之川涤除泉源无壅塞矣,九州之泽已皆陂障无决溢矣,四海之内皆得会同京师无乖异矣,六材之府甚修治矣。言海内之人皆丰足矣。水灾已除,天下众土坟壤之属俱得其正,复本性故也。民既丰足,取之有艺,致所重慎者惟财货赋税也。慎之者,皆法则其三品上壤,准其地之肥瘠,为上中下三等,以成其贡赋之法於中国。美禹能治水土,安海内,於此裛结之。传“所同事在下”正义曰:九州所同,与下为目,故言“所同事在下”。“四隩既宅”已下皆是也,其言“九山”、“九川”、“九泽”,最是同之事矣。传“四方”至“可居”正义曰:室隅为“隩”,“隩”是内也。人之造宅为居,至其隩内,遂以“隩”表宅,故传以“隩”为宅,以宅内可居,言四方旧可居之处皆可居也。传“九州”至“溢矣”正义曰:上文诸州有言山川泽者,皆举大言之。所言不尽,故於此复更总之。“九山”、“九川”、“九泽”,言九州之内所有山川泽,无大无小,皆刊槎决除已讫,其皆旅祭。惟据名山大川言“旅”者,往前大水,旅祭礼废,已旅见已治也。山非水体,故以“旅”见治。其实水亦旅矣,发首云“奠高山大川”,但是定位,皆已旅祭也。川言“涤除泉源”,从其所出,至其所入,皆荡除之,无壅塞也。泽言“既陂”,往前滥溢,今时水定,或作陂以障之,使无决溢。《诗》云:“彼泽之陂。”《毛传》云:“陂,泽障也。”传“四海”至“化和”正义曰:《礼》诸侯之见天子,“时见曰会,殷见曰同”。此言“四海会同”,乃谓官之与民皆得聚会京师,非据诸侯之身朝天子也。夷狄戎蛮谓之四海,但天子之於夷狄,不与华夏同风,故知“四海”谓“四海之内”,即是九州之中,乃有万国。万国同其风化,若物在绳索之贯,故云“九州同风,万国共贯”。《大禹谟》云,水、火、金、木、土、穀谓之六府。皆修治者,言政化和也。由政化和平,民不失业,各得殖其资产,故六府修治也。传“交俱”至“过度”正义曰:交错、更互,“俱”之义,故“交”为俱也。洪水之时,高下皆水,土失本性。今水灾既除,“众土俱得其正,谓壤、坟、垆”,还复其壤、坟、垆之性也。诸州之土,“青黎”是色,“涂泥”是湿,土性之异,惟有“壤、坟、垆”耳,故举三者以言也。致所慎者,财货贡赋,谨慎其事,不使害人,言取民有节,什一而税,不过度也。传“皆法”至“害除”正义曰:土壤各有肥瘠,贡赋从地而出,故分其土壤为上中下,计其肥瘠等级甚多,但举其大较,定为三品,法则地之善恶,以为贡赋之差。虽细分三品,以为九等,人功修少,当时小异,要民之常税必准其土,故皆法三壤成九州之赋。言得施赋法,以明水害除也。“九州”即是“中邦”,故传以“九州”言之。

 

  锡土姓,祗台德先,不距朕行。台,我也。天子建德,因生以赐姓。谓有德之人生此地,以此地名赐之姓以显之。王者常自以敬我德为先,则天下无距违我行者。

  [疏]“锡土”至“朕行”正义曰:此一经皆史美禹功,言九州风俗既同,可以施其教化,天子惟当择任其贤者,相与共治之。选有德之人,赐与所生之土为姓,既能尊贤如是,又天子立意,常自以敬我德为先,则天下之民无有距违我天子所行者。皆禹之使然,故叙而美之。传“台我”至“行者”正义曰:“台,我”,《释诂》文。“天子建德,因生以赐姓”,隐八年《左传》文。既引其文,又解其义:土,地也,谓有德之人生于此地,天子以地名赐之姓以尊显之。《周语》称帝嘉禹德,赐姓曰姒;祚四岳,赐姓曰姜;《左传》称周赐陈胡公之姓为妫,皆是因生赐姓之事也。臣蒙赐姓,其人少矣,此事是用贤大者,故举以为言。王者既能用贤,又能谨敬,其立意也常自以敬我德为先,则天下无有距违我天子之行者。《论语》云:“上好礼,则民莫敢不敬。上好义,则民莫敢不服。上好信,则民莫敢不用情。”王者自敬其德,则民岂敢不敬之?人皆敬之,谁敢距违者?圣人行而天下皆悦,动而天下皆应,用此道也。

 

  五百里甸服。规方千里之内谓之甸服。为天子服治田,去王城面五百里。甸,田遍反。为,于伪反。

  [疏]“五百里甸服”正义曰:既言九州同风,法壤成赋,而四海之内路有远近,更叙弼成五服之事。甸、侯、绥、要、荒五服之名,尧之旧制。洪水既平之后,禹乃为之节文,使赋役有恒,职掌分定。甸服去京师最近,赋税尤多,故每於百里即为一节。侯服稍远,近者供役,故二百里内各为一节,三百里外共为一节。绥、要、荒三服,去京师益远,每服分而为二,内三百里为一节,外二百里为一节。以远近有较,故其任不等。甸服入穀,故发首言赋税也。赋令自送入官,故三百里内每皆言“纳”。四百里、五百里不言“纳”者,从上省文也。於三百里言“服”者,举中以明上下,皆是服王事也。侯服以外贡不入穀,侯主为斥候。二百里内徭役差多,故各为一名。三百里外同是斥候,故共为一名。自下皆先言三百里,而后二百里,举大率为差等也。传“规方”至“百里”正义曰:“先王规方千里,以为甸服”,《周语》文。《王制》亦云:“千里之内曰甸。”郑玄云:“服治田,出穀税也。言甸者,主治田,故服名甸也。”

 

  百里赋纳緫,甸服内之百里近王城者。禾稿曰緫,入之供饲国马。纳如字,本又作内,音同,下如字。緫音揔。近,附近之近。稿,故老反。供音恭。饲音嗣。

  [疏]传“甸服”至“国马”正义曰:去王城五百里总名甸服,就其甸服内又细分之。从内而出,此为其首,故云“甸服之内近王城者”,“緫”者,纟悤下“铚”、“秸”,禾穗与稿,緫皆送之,故云“禾稿曰緫,入之供饲国马”。《周礼》掌客待诸侯之礼有刍,有禾,此緫是也。

 

  二百里纳铚,铚,刈,谓禾穗。铚,珍栗反。穗亦作穟,音遂。

  [疏]传“铚,刈,谓禾穗”正义曰:刘熙《释名》云:“铚,获禾铁也。”《说文》云:“铚,获禾短镰也。”《诗》云“奄观铚刈”,用铚刈者,谓禾穗也。禾穗用铚以刈,故以“铚”表禾穗也。

 

  三百里纳秸服,秸,稿也,服瑽役。秸,本或作稭,工八反,马云:“去其颖,音鞂。”

  [疏]传“秸,稿也,服稿役”正义曰:《郊特牲》云:“莞簟之安,而稿秸之设。”“秸”亦“稿”也,双言之耳。去穗送稿,易於送穗,故为远弥轻也。然计什一而得,稿粟皆送,则秸服重於纳铚,则乖近重远轻之义。盖纳粟之外,斟酌纳稿。“服稿役”者,解经“服”字,於此言“服”,明上下服皆并有所纳之役也。四百里犹尚纳粟,此当稿、粟别纳,非是徒纳稿也。

 

  四百里粟,五百里米。所纳精者少,粗者多。

  [疏]传“所纳”至“者多”正义曰:直纳粟米为少,禾稿俱送为多。其於税也。皆当什一,但所纳有精粗,远轻而近重耳。

 

  五百里侯服。甸服外之五百里。侯,候也。斥候而服事。

  [疏]传“甸服”至“服事”正义曰:“侯”声近候,故为候也。襄十八年《左传》称晋人伐齐,使司马斥山泽之险。“斥”谓检行之也。“斥候”谓检行险阻,伺候盗贼。此五百里主为斥候而服事天子,故名“侯服”。因见诸言“服”者,皆是服事也。

 

  百里采,侯服内之百里,供王事而已,不主一。

  [疏]传“侯服”至“主一”正义曰:“采”训为事,此百里之内主供王事而已。“事”谓役也,有役则供,不主於一,故但言“采”。

 

  二百里男邦,男,任也,任王者事。任,而针反,又而鸩反,下同。

  [疏]传“男,任也,任王者事”正义曰:“男”声近任,故训为任。“任王者事”,任受其役,此任有常,殊於“不主一”也。言“邦”者,见上下皆是诸侯之国也。

 

  三百里诸侯。三百里同为王者斥候,故合三为一名。为,于伪反。

  [疏]传“三百”至“一名”正义曰:经言“诸侯”者,三百里内同为王者斥候,在此内所主事同,故合三百、四百、五百共为一名,言“诸侯”以示义耳。

 

  五百里绥服。绥,安也。侯服外之五百里,安服王者之政教。绥,息遗反。

  [疏]传“绥安”至“政教”正义曰:“绥,安”,《释诂》文。要服去京师已远,王者以文教要束使服。此绥服路近,言“王者政教”,以示不待要束言安服自服也。《周语》云:“先王之制,邦内甸服,邦外侯服,侯卫宾服,夷蛮要服,戎狄荒服。”彼“宾服”当此“绥服”。韦昭云:“以文武侯卫为安,王宾之,因以名服。”然则“绥”者据诸侯安王为名,“宾”者据王敬诸侯为名,故云“先王之制”,则此服旧有二名。

 

  三百里揆文教,揆,度也。度王者文教而行之,三百里皆同。揆,葵癸反。度,待洛反。

  [疏]传“揆度”至“皆同”正义曰:《释诂》训“揆”为度,故双言之。以王者有文教,此服诸侯揆度王者政教而行之,必自揆度,恐其不合上耳。即是安服王者之义。

 

  二百里奋武卫。文教外之二百里奋武卫,天子所以安。奋,方问反。

  [疏]传“文教”至“以安”正义曰:既言“三百”,又言“二百”,嫌是“三百”之内,以下二服文与此同,故於此解之,此是“文教外之二百里”也。由其心安王化,奋武以卫天子,所以名此服为安也。内文而外武,故先“揆文教”,后言“奋武卫”,所从言之异,与安之义同。奋武卫天子,是其安之验也。言服内诸侯,心安天子,非言天子赖诸侯以安也。

 

  五百里要服。绥服外之五百里,要束以文教。要,一遥反。束如字,一音来。

  [疏]传“绥服”至“文教”正义曰:“要”者约束之义。上言“揆文教”,知“要”者,“要束以文教”也。绥服自揆天子文教,恐其不称上旨。此要服差远,已慢王化,天子恐其不服,乃以文教要服之。名为“要”,见其疏远之义也。

 

  三百里夷,守平常之教,事王者而已。马云:“夷,易也。”二百里蔡。蔡,法也。法三百里而差简。差,初佳反,又初卖反。

  [疏]传“蔡法”至“差简”正义曰:“蔡”之为法,无正训也。上言“三百里夷”,“夷”训平也,言守平常教耳。此名为“蔡”,义简於“夷”,故训“蔡”为法。法则三百里者,去京师弥远,差复简易,言其不能守平常也。

 

  五百里荒服。要服外之五百里。言荒又简略。

  [疏]传“要服”至“简略”正义曰:服名“荒”者,王肃云:“政教荒忽,因其故俗而治之。”传言“荒又简略”,亦当以为荒忽,又简略於要服之蔡也。

 

  三百里蛮,以文德蛮来之,不制以法。

  [疏]传“以文”至“以法”正义曰:郑云:“蛮者听从其俗,羁縻其人耳。故云蛮,蛮之言缗也。”其意言“蛮”是缗也,缗是绳也,言“蛮”者以绳束物之名。揆度文教,《论语》称“远人不服,则修文德以来之”,故传言“以文德蛮来之”,不制以国内之法强逼之。王肃云:“蛮,慢也,礼仪简慢。”与孔异。然甸、侯、绥、要四服,俱有三日之役,什一而税,但二百里蔡者,税微差简,其荒服力役田税并无,故郑注云:“蔡之言杀,减杀其赋。”荒服既不役作其人,又不赋其田事也。其侯绥等所出税赋,各入本国,则亦有纳緫、纳铚之差,但此据天子立文耳。要服之内,皆有文教,故孔於要服传云“要束以文教”,则知已上皆有文教可知。独於绥服三百里云“揆文教”者,以去京师既远,更无别供,又不近外边,不为武卫。其要服又要束始行文教,无事而能揆度文教而行者,惟有此三百里耳。“奋武卫”者,在国习学兵武,有事则征讨夷狄。不於要服内奋武卫者,以要服逼近夷狄,要束始来,不可委以兵武。

 

  二百里流。流,移也。言政教随其俗。凡五服相距为方五千里。

  [疏]传“流移”至“千里”正义曰:流,如水流,故云“移也”。其俗流移无常,故政教随其俗,任其去来,不服蛮来之也。凡五服之别,各五百里,是王城四面,面别二千五百里,四面相距为方五千里也。贾逵、马融以为“甸服之外百里至“五百里米特有此数,去王城千里;其侯、绥、要、荒服各五百里,是面三千里,相距为方六千里”。郑玄以为“五服服别五百里,是尧之旧制。及禹弼之,每服之间更增五百里,面别至于五千里,相距为方万里”。司马迁与孔意同,王肃亦以为然,故肃注此云:“贾、马既失其实,郑玄尤不然矣。禹之功在平治山川,不在拓境广土。土地之广三倍於尧,而书传无称也,则郑玄创造,难可据信。汉之孝武,疲弊中国,甘心夷狄,天下户口至减太半,然后仅开缘边之郡而已。禹方忧洪水,三过其门不入,未暇以征伐为事,且其所以为服之名,轻重颠倒,远近失所,难得而通矣。先王规方千里,以为甸服,其馀均分之公、侯、伯、子、男,使各有寰宇,而使甸服之外诸侯入禾稿,非其义也。”史迁之旨盖得之矣,是同於孔也。若然,《周礼》王畿之外别有九服,服别五百里,是为方万里,复以何故三倍於尧?又《地理志》言汉之土境东西九千三百二里,南北万三千三百六十八里。验其所言山川,不出《禹贡》之域,山川戴地,古今必同,而得里数异者,尧与周汉其地一也,《尚书》所言,据其虚空鸟路方直而计之,《汉书》所言,乃谓著地人迹屈曲而量之,所以数不同也。故王肃上篇注云:“方五千里者,直方之数,若其回邪委曲,动有倍加之较。”是言经指直方之数,汉据回邪之道。有九服、五服,其地虽同,王者革易,自相变改其法,不改其地也。郑玄不言禹变尧法,乃云地倍於尧,故王肃所以难之。《王制》云:“西不尽流沙,东不尽东海,南不尽衡山,北不尽恒山。”凡四海之内,断长补短,方三千里者,彼自言“不尽”,明未至远界,且《王制》汉世为之,不可与经合也。

 

  东渐于海,西被于流沙,朔南暨声教,渐,入也。被,及也。此言五服之外皆与王者声教而朝见。渐,子廉反。被,皮寄反。朔,朔北也。与音预。朝,直遥反。见,贤遍反。讫于四海。禹锡玄圭,告厥成功。玄,天色。禹功尽加於四海,故尧赐玄圭以彰显之。言天功成。讫,斤密反。

  [疏]“东渐”至“成功”正义曰:言五服之外,又东渐入于海,西被及于流沙,其北与南虽在服外,皆与闻天子威声文教,时来朝见,是禹治水之功尽加于四海。以禹功如是,故帝赐以玄色之圭,告其能成天之功也。传“渐入”至“朝见”正义曰:“渐”是沾湿,故为入,谓入海也。覆被是远及之辞,故为及也。海多邪曲,故言“渐入”;流沙长远,故言“被及”,皆是过之急也。五服之下乃说此事,故言“此五服之外皆与王者声教而朝见”,言其闻风感德而来朝也。郑玄云:“南北不言所至,容逾之。”此言“西被於流沙”,流沙当是西境最远者也。而《地理志》以流沙为张掖居延泽是也,计三危在居延之西,太远矣,《志》言非也。传“玄天”至“功成”正义曰:《考工记》“天谓之玄”,是“玄”为天色。禹之蒙赐,必是尧赐,故史叙其事,“禹功尽加于四海,故尧赐玄圭以玄显之”。必以天色圭者,“言天功成”也。《大禹谟》舜美禹功云“地平天成”,是天功成也。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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