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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五十 仲尼燕居第二十八

 

 

  陆曰:“郑云:‘善其不倦,燕居犹使三子侍,言及於礼。著其字,言可法也。退朝而处曰燕居。’”

  [疏]正义曰:案郑《目录》云:“名曰《仲尼燕居》者,善其不倦,燕居犹使三子侍之,言及於礼。著其字,言事可法。退朝而处曰燕居。此於《别录》属《通论》。”此之一篇是仲尼燕居,子张、子贡,言游三子侍侧,孔子为说礼事,各依文解之。

 

  仲尼燕居,子张、子贡、言游侍,纵言至於礼。言游,言偃,子游也。纵言,汎说事。燕,於见反。汎,芳剑反。子曰:“居!女三人者,吾语女礼,使女以礼周流,无不遍也。”“居,女三人者”,女三人且坐也,使之坐。凡与尊者言,更端则起。女音汝,后同,本亦作汝。语,鱼据反,下及注“语女”皆同。遍音遍。

  [疏]“仲尼”至“遍也”。正义曰:此一节论问更端,三子陪侍夫子,欲语以礼之大纲。“纵言至於礼者”,纵,谓放纵。仲尼与三子等放纵广言,汎说诸事,遂至於礼。“使女以礼周流,无不遍也”,周流,谓周旋流转,言我使女等恒以礼周旋流转,无不遍於天下。

 

  子贡越席而对曰:“敢问何如?”对,应也。子曰:“敬而不中礼谓之野,恭而不中礼谓之给,勇而不中礼谓之逆。”子曰:“给夺慈仁。”夺,犹乱也,巧言足恭之人似慈仁,实鲜仁。特言是者,感子贡也。子贡辨,近於给。中,丁仲反,下同。给音急,徐渠急反,又其劫反,下同。足,将注反,又如字。鲜,仙浅反。近,附近之近。

  [疏]“子贡”至“慈仁”。正义曰:此一节明子贡问礼,辨而不让,夫子因感而喻之。言若不中礼,则於事为失。“敬而不中礼谓之野”者,野,谓鄙野。虽有恭敬,而不合礼,是谓鄙野之人,无所知也。“恭而不中礼谓之给”者,给,谓捷给、便僻。足恭而不合礼,是谓捷给足恭之貌。“勇而不中礼谓之逆”,逆,谓逆乱,虽有壮勇而不合礼,则为逆乱。“子曰:给夺慈仁”者,言捷给之人貌为恭敬,似慈爱宽仁,而实不慈仁,但其貌夺乱真慈仁也。故注云“特言是者,感子贡也。子贡辨,近於给”。

 

  子曰:“师,尔过,而商也不及。子产犹众人之母也,能食之,不能教也。”过与不及,言敏、钝不同,俱违礼也。众人之母,言子产慈仁,多不矜庄,又与子张相反。子产尝以其乘车济冬涉者,而车梁不成,是慈仁亦违礼。食音嗣。敏顿,徒逊反。乘,绳证反,又如字。

  [疏]“子曰”至“教也”。正义曰:以上经子贡辨而捷给,不中於礼,故此经因明不中礼之人,亦言子张之过,子夏不及,子产之恩惠、不能教也。“子产犹众人之母也”者,言父义母慈,父能教而不能爱,母则能爱而不能教,言子产若众人之母,但能恩慈食之,不能严厉教之。注“过与”至“违礼”。正义曰:敏、钝不同者,师也过,是於事敏疾;商也不及,是於事迟钝,故言“敏、钝不同”。云“子产尝以其乘车济冬涉者,而车梁不成”者,《孟子》云“子产听郑国之政,以其乘车济人於溱洧。孟子曰:‘惠而不知为政。岁十一月,徒杠成。十二月,舆梁成,民未病涉也’。”是郑约《孟子》为注。既言十一月、十二月,明是济冬涉者。

 

  子贡越席而对曰:“敢问将何以为此中者也。”子曰:“礼乎礼!夫礼所以制中也。”礼乎礼,唯有礼也。子贡退,言游进曰:“敢问礼也者,领恶而全好者与?”子曰:“然。”领,犹治也。好,善也。与音馀,下“无相与”同。“然则何如?”子曰:“郊社之义,所以仁鬼神也。尝禘之礼,所以仁昭穆也。馈奠之礼,所以仁死丧也。射乡之礼,所以仁乡党也。食飨之礼,所以仁宾客也。仁,犹存也,凡存此者,所以全善之道也。郊社、尝禘、馈奠,存死之善者也。射乡、食飨,存生之善者也。郊有后稷,社有句龙。昭穆,上遥反,穆亦作缪,音同。食飨,音嗣,注同。句,古侯反。子曰:“明乎郊社之义、尝禘之礼,治国其如指诸掌而已乎!是故以之居处有礼,故长幼辨也。以之闺门之内有礼,故三族和也。以之朝廷有礼,故官爵序也。以之田猎有礼,故戎事闲也。以之军旅有礼,故武功成也。是故宫室得其度,量鼎得其象,味得其时,乐得其节,车得其式,鬼神得其飨,丧纪得其哀,辨说得其党,官得其体,政事得其施,加於身而错於前,凡众之动得其宜。”治国指诸掌,言易知也。郊社、尝禘,尊卑之事,有治国之象焉。辨,别也。三族,父、子、孙也。凡言得者,得法於礼也。量,豆、区、斗、斛也。味,酸苦之属也。四时有所多,及献所宜也。式,谓载也,所载有尊卑。辨礼之说,谓礼乐之官教学者。党,类也。体,尊卑异而合同。长,丁丈反,后皆同。量音谅,注及下同。错,七故反,本又作措,后同。易,以豉反。别,彼列反,下“其别”同。区,乌侯反。子曰:“礼者何也?即事之治也。君子有其事,必有其治。治国而无礼,譬犹瞽之无相与!伥伥乎其何之?譬如终夜有求於幽室之中,非烛何见?若无礼,则手足无所错,耳目无所加,进退揖让无所制。是故以之居处,长幼失其别,闺门三族失其和,朝廷官爵失其序,田猎戎事失其策,军旅武功失其制,宫室失其度,量鼎失其象,味失其时,乐失其节,车失其式,鬼神失其飨,丧纪失其哀,辨说失其党,官失其体,政事失其施,加於身而错於前,凡众之动失其宜。如此,则无以祖洽於众也。”凡言失者,无礼故也。策,谋也。祖,始也。洽,合也。言失礼无以为众倡始,无以合和众。治,直吏反,下“其治”、“治国”并同。瞽音古。相,息亮反。伥,敕良反,无见貌。策,初革反。为众,于伪反,又如字。倡,尸亮反。

  [疏]“子贡”至“众也”。正义曰:此一节明子游问礼,夫子为说礼之事。凡有三节,各随文解之。“领恶而全好者与”,领,治也;好,善也;“与”是语辞。子游问礼之为体,治去恶事而留全善事者与?子曰然。然,犹如是,夫子答以礼之为意,如是领恶全善也。“然则何如”者,子游既闻夫子称治恶全好之事,更问夫子治恶全好之事如何。“子曰:郊社之义,所以仁鬼神也”者,仁,谓仁恩,相存念也。郊社之祭,所以存念鬼神也。“馈奠之礼,所以仁死丧也”者,谓人之初死,设此馈食之奠,所以存念死丧。此以上皆是存留死事之善者,善事既全,则恶事除去也。“射乡之礼,所以仁乡党也”,射,谓乡射;乡,谓乡饮酒也。礼:乡党中有乡射,有乡饮酒者,存乡党故也。然射在乡上者,欲明乡射与乡饮酒别也。此“仁乡党”及下“仁宾客”皆是存生之善者也。注“郊有后稷,社有句龙”。正义曰:注称此者,解经郊社仁鬼神之义。鬼神,谓人之鬼神,故以后稷、句龙言之。此鬼神与昭穆死丧相类,故知非阴阳七八九六之鬼神也。“子曰”至“其宜”。正义曰:前经明郊社等之礼各有所由,故此经更广明郊、社、尝、禘明而用之,则有功也;又广明诸礼所用有功之事。“治国其如指诸掌而已乎”者,郊、社,所以祭天地;尝、禘,所以祭宗庙,皆是事之难者。若能明之得理,则治之诸事,其如指掌中之物,言其易了。“是故宫室得其度”者,前经以说明乎郊、社、尝、禘,治国如指物於掌中,此以下明治国诸事各得其所。“宫室得其度”者,度,谓制度,高下大小得其依礼之度数。凡言得者,皆得法於礼也。“量鼎得其象”者,象,谓法象,言斛斗之量,三牲之鼎,各得其制,依礼之法象,故《易·系辞》云“以制器者尚其象”。“味得其时”者,谓春酸夏苦之属,得其依礼之时。“乐得其节”者,谓乐曲之节。“车得其式”者,式,载也,言所乘之车,各得其所载之尊卑。“鬼神得其飨”者,谓天神人鬼,各得其飨食也。“丧纪得其哀”者,谓五服亲疏,各得其哀情也。“辨说得其党”者,谓分辨论说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礼》、《乐》之等,各得其党类,不乖事之义理。“官得其体”者,体,谓容体,谓设官分职,各得其尊卑之体。“政事得其施”者,言布政治事,各得其所施之处也。“加於身而错於前,凡众之动得其宜”者,合结用礼之功也。错,置也。众,谓万事也。以礼加身,而错置行之於前,则凡万事动用,皆得其所宜也。注“三族”至“合同”。正义曰:云“三族,父、子、孙也”者,族,属也。从己而言父、子、孙,於己最近唯父、子、孙耳。案《昏礼》“三族之不虞”,郑注云“三族,谓父昆弟、己昆弟、子昆弟”,与此不同者,彼为请期,恐有期丧废昏,故云三族宜据期丧者,故与此不同。云“量,豆、区、斗、斛也”者,案《春秋左氏》昭三年传云“齐旧四量,四升为豆,各自其四,以登於釜”,注云“四豆为区,四区为釜”。又《律历志》云“十升为斗,十斗为斛”。是豆、区、斗、斛。云“四时有所多,及献所宜也”者,案《周礼·食医》“春多酸,夏多苦,秋多辛,冬多咸”,又《兽人》云“冬献狼,夏献麋”是也。云“式,谓载也”者,谓车有式以载人,故云“式,犹载也”。云“辨礼之说,谓礼乐之官教学者”以下,别云官得其体,政事得其施,则此辨说非政事,故以为礼乐之官教学者。举礼、乐则《诗》、《书》可知。云“党类也”者,言教学各以其书之义类,故云“得其党”。云“体,尊卑异而合同”者,犹人身之有手足,手足异於身而共体,犹若长官与属官,亦尊卑异而共掌一事。“子曰”至“众也”。正义曰:前经明诸事得礼,则有其功。此经明诸事失礼,则其事有害。“即事之治也”者,夫子更广明礼事,更自设问云礼者何也,即事之治理。言万物之治,皆由礼。“譬犹瞽之无相与!伥伥乎其何之”者,瞽,谓无目,相,谓扶相,言治国无礼,譬犹瞽者无人扶相,伥伥乎何所之適。“是故以之居处,长幼失其别”者,此以下皆谓无礼有失也,翻前经得礼之事也。长幼失其别者,别即辨也。“戎事失其策”者,前云戎事闲也,今云失其策者,策,谋也。若失其谋,则不能闲暇也。“军旅武功失其制”者,前云武功成也,此云失其制,由不成,故失制也。“政事失其施”者,失施,若春行夏令之属也。“加於身而错於前,凡众之动失其宜”者,以无礼自加,而错於行事,故万事皆失所宜也。“如此,则无以祖洽於众也”者,结失礼之恶也。祖,始也;洽,合也。每事如此,则为君上失德,不可为众人之倡始,而使和合者也。

 

  子曰:“慎听之,女三人者!吾语女。礼犹有九焉,大飨有四焉。苟知此矣,虽在畎亩之中,事之,圣人已。两君相见,揖让而入门,入门而县兴,揖让而升堂,升堂而乐阕,下管《象》、《武》,《夏》籥序兴,陈其荐俎,序其礼乐,备其百官。如此而后,君子知仁焉。行中规,还中矩,和鸾中《采齐》,客出以《雍》,彻以《振羽》,是故君子无物而不在礼矣。入门而金作,示情也。升歌《清庙》,示德也。下而管《象》,示事也。是故古之君子,不必亲相与言也,以礼乐相示而已。”犹有九焉,吾所欲语女馀有九也。但大飨有四,大飨,谓飨诸侯来朝者也。四者,谓金再作,升歌《清庙》,下管《象》也。事之,谓立置於位也。圣人已者,是圣人也。县兴,金作也。金再作者,献主君又作也。下,谓堂下也。《象》、《武》,武舞也。《夏》籥,文舞也。序,更也。堂下吹管,舞文、武之乐,更起也。知仁焉,知礼乐所存也。《采齐》、《雍》、《振羽》,皆乐章也。《振羽》、《振鹭》及《雍》,金作,示情也,宾、主人各以情相示也。金性内明,象人情也。示德也,相示以德也,《清庙》颂文王之德。示事也,相示以事也,《武》、《象》武王之大事也。畎,古犬反。县音玄,注同。阕,苦冗反。籥音药。中,丁仲反,下同。还音旋。齐,本又作荠,在细、在私二反,注同。更音庚,下同。鹭音路。子曰:“礼也者,理也,乐也者,节也。君子无理不动,无节不作。不能《诗》,於礼缪。不能乐,於礼素。薄於德,於礼虚。”缪,误也。素,犹质也。歌《诗》,所以通礼意也。作乐,所以同成礼文也。崇德,所以宴礼行也。《王制》:“曰乐正崇四术,立四教,顺先王《诗》、《书》、礼、乐以造士。春秋教以礼、乐,冬夏教以《诗》、《书》。王大子、王子、群后之大子,卿大夫、元士之適子,国之俊选,皆造焉。则古之人皆知诸侯之礼乐。缪音谬,注同。行,下孟反,又如字。夏,户嫁反。大子,音泰,下“大子”、下文“大平”同。適,丁历反。选,宣面反。造,才早反,徐七到反。子曰:“制度在礼,文为在礼。行之其在人乎!”文为,文章所为。子贡越席而对曰:“敢问夔其穷与?”见其不达於礼。夔,求龟反。与音馀。子曰:“古之人与?古之人也!达於礼而不达於乐,谓之素。达於乐而不达於礼,谓之偏。夫夔达於乐,而不达於礼,是以传於此名也,古之人也。”素与偏,俱不备耳。夔达於乐,传世名,此贤人也。非不能,非所谓穷。传,丈专反,注同。

  [疏]“子曰”至“人也”。正义曰:以前经子游问礼,孔子特为说之。自此以下,孔子总为三人说礼之大意。但於礼之内,大飨为重,故此经特明之。今各随文解之。“犹有九焉”者,言上经所说礼外,犹有九事焉。今为汝说之。“大飨有四焉”者,言九事之中,两君相见,大飨有四。四者,谓宾初入门而县兴,揖让而升堂,主人献宾,宾饮讫而乐阕,是一也;宾酢主人,金奏作,主人饮毕而乐阕;是二也;至工入,升歌《清庙》,是三也;歌毕,堂下管《象》、《武》,是四也,是大飨有四焉。“苟知此矣,虽在畎亩之中,事之,圣人已”者,苟,诚也,谓诚能知此四事,其身虽在畎亩之中,众人奉而事之,立置於位,戴以为君。“圣人已”者,已,谓语辞,言如此者,是圣人也。“两君相见,揖让而入门”者,诸侯来朝,两君相见,揖让而入门。“入门而县兴”者,谓锺磬兴而动作,谓金奏作也。“揖让而升堂,升堂而乐阕者”,宾主及阶,揖让升堂。主人献宾,宾卒爵而乐阕,是大飨之一也。又於此之后,宾酢主君而县兴,主君饮毕而乐阕,是大飨之二也,郑注所谓“金再作”是也。“下管《象》、《武》”者,谓升歌《清庙》,是大飨之三也。堂下管中吹《象》、《武》之曲,是大飨之四也。但此“下管《象》、《武》”之上少“升歌《清庙》”之一句,下文既详,故於此略之。“《夏》籥序兴”者,《夏》籥,谓大夏文舞之乐,以《象》、《武》次序更递而兴,於是陈列荐俎,次序礼乐,备具百官。从“《夏》籥序兴”至此,重赞扬在上之事。“如此而后君子知仁焉”者,仁,犹存也。君子见上大飨四焉,知礼乐所存在也。“行中规”至“彻以《振羽》”者,是大飨四礼之外,加有此五事,总为九也。但以前四事,义广意深,故特明於上。此之五事折旋揖让,其理浅露,故别於下。“行中规”者,谓曲行,配前为第五。“还中矩”者,谓方行也,通为六也。“和鸾中《采齐》”者,《采齐》,乐章名,言和鸾之声中《采齐》之曲,谓出门迎宾之时。通前为七也。“客出以《雍》”者,《雍》,《诗》乐章名也。言客出之时,歌《雍》以送之。通前为八也。“彻以《振羽》”者,《振羽》即《振鹭》诗,亦乐章名也。言礼毕通彻器之时,歌《振鹭》也。通为九也。“是故君子无物而不在礼矣”者,言无事不在礼,万事皆在於礼也。“入门而金作,示情也”者,谓宾入门之后,至主人饮毕,而金钟之声再度兴作。金性内明,主人献宾而金作,是主人示宾以恩情,宾酢主人而金作,是宾示主人以敬情,覆上县兴之文也。“升歌《清庙》,示德也”者,《清庙》颂文王之德,故云“示德”也。此覆说上文,但前文略而不载也。“下而管《象》,示事也”者,《象》,谓武王伐纣之乐;事,谓王业之大事,故下管《象》、《武》,示王业之事也。此覆释前文下管《象》、《武》也。“古之君子,不必亲相与言也,以礼乐相示而已”者,言古之君子相朝会,不必亲自以事相与丁宁而言,但以礼乐微相示语依违而已。注“犹存”至“事也”。正义曰:“大飨”谓飨诸侯来朝者也,经云“两君相见”,故知是飨。诸侯来朝,谓邻国相会也。云“四者,谓金再作,升歌《清庙》,下管《象》也”者,是数大飨有四之事,金再作是二也,升歌《清庙》是三也,下管《象》是四也。云“事之,谓立置於位也”者,以经先云大飨有四焉,乃云“事之”,故郑注亦先数四事,乃解“事之”也。而皇氏“以《夏》籥序兴”与“下管《象》、《武》”合为一,为大飨之事四。今郑数四事,直云“下管《象》、《武》”,不数“《夏》籥序兴”。又经云金作示情,《清庙》示德,下《管》示事,不论《夏》籥。皇氏通数《夏》籥,其义非也。云“县兴金作也”者,解经“入门而县兴”,谓金奏第一作也。案《大射礼》宾乃庭,奏《肆夏》,至主人献宾,宾再拜受爵乐阕,是金一作也。但大射以臣为宾,故及庭始金奏。若邻国君来,入门即金奏也。云“金再作者,献主君又作也”者,案《大射礼》主人献宾之后,主人洗象觚献于公,公拜受爵,乃奏《肆夏》,公卒爵而乐阕。《大射礼》谓臣为主而献君,若两君相见则宾献主君,故献主君又作也。云“堂下吹管,舞文、武之乐,更起也”者,以经云下管《象》、《武》,即云《夏》籥序兴,是初时管中吹《象》、《武》之曲,已后与《夏》籥文舞更递而作,故云“舞文、武之乐,更起也”。云《采齐》、《雍》、《振羽》,皆乐章也。以《雍》是诗篇,名《振羽》,即《振鹭》,故知与《采齐》之等皆是乐章之名也。云“《武》、《象》,武王之大事也”,以此《象》、《武》与《清庙》相对。《清庙》是文王之诗,故知《象》、《武》是武王之乐。案《周颂》“维清奏《象》、《武》”也,注云“武王制焉”。卢解:“大飨有九者:揖让而入门,一也。入门而县兴,二也。揖让而升堂,三也。升堂而乐阕,四也。下管《象》、《武》,五也。《夏》籥序兴,六也。陈其荐俎,七也。序其礼乐,八也。备其百官,九也。”王肃以为大飨九者,其下五事与郑同,又以揖让而入门、入门而县兴、揖让而升堂为一也;升堂而乐阕,二也;下管《象》、《武》,《夏》籥序兴,三也;陈其荐俎,序其礼乐,备其百官,为四也。添下五事为九也。“子曰”至“礼虚”。正义曰:以前经大飨有礼乐之事,故此经申明礼乐之义。理,谓道理。言礼者,使万事合於道理也。“乐也者,节也”者,节,制也。言乐者使万物得其节制。“君子无理不动,无节不作”者,言古之君子,若无礼之道理,不妄兴动。无乐之节制,不敢兴作。“不能《诗》,於礼缪”者,以《诗》能通达情意,得则行礼审正。若不能习《诗》,则情意隔绝,於礼错缪,言行礼必须《诗》。“不能乐,於礼素”者,素,谓质素。言乐能有音声缀兆于戚,文饰於礼。若不能习乐,则於礼朴素。“薄於德,於礼虚”者,言内心厚於其德,则外充实;若内心浅薄於德,则於外礼空虚,言行礼必须德。言此经虽礼、乐并陈,德是百行之本,乐是礼中之别,故明礼须《诗》、乐及德乃为善也。注“王制”至“礼乐”。正义曰:引《王制》者,明上从天子下至国之俊选,皆须礼乐而成,证经之“君子无理不动,无节不作”也。云“皆知诸侯之礼乐”者,以前经大飨是两君相见、诸侯礼乐之事,此经申说前经云“君子无理不动”,故知尊卑皆是诸侯之礼乐。“子曰”至“人也”。正义曰:前经明礼为诸事之本,此经明行礼在人。“制度在礼”者,言国家尊卑、上下制度存在於礼。“文为在礼”者,人之文章所为,亦在於礼,言礼为制度、文章之本。“行之其在人乎”者,言能行其礼,全在人乎!谓人能行礼也。“子贡”至“人也”。正义曰:前经孔子称唯人能行礼,子贡唯闻夔之善乐,不闻夔之达礼,意谓夔身全不解礼,故越席而对夫子云敢问此夔於礼,其穷困与。“子曰:古之人与”者,言今人解乐则全不知礼。夔是古之人与,但不晓达於礼耳,非全不知也。“古之人也,达於礼而不达於乐,谓之素”者,古与今异,古之人也,明达於礼而不甚明达於乐者,但谓之朴素,不备具耳,不得称於乐为穷。“达於乐而不达於礼谓之偏”者,言古之人但明达於乐,而不甚明达於礼者,谓之偏,半而不备耳,非是於礼为穷。“夫夔达於乐而不达於礼,是以传於此名也”,言夔礼、乐兼有,但乐优於礼,故特通达於乐,不甚通达於礼,是以传於此贤名流於后世。若全不解礼,何以传於此名也?“古之人也”,更重美夔,云是古之人与今之人别也。若今人达於乐而不达於礼者,则全不知礼也。“素与”至“谓穷”。正义曰:“素与偏,俱不备耳”者,言素之与偏俱是不具,非是全不知也,故称“耳”以结之。云“非不能,非所谓穷“者,言夔非是不能行礼,但不特通达,非谓全不知於礼为穷困也。故《虞书》舜命伯夷“典朕三礼”,伯夷让夔。是夔知礼也。而皇氏以达为掌,言夔掌乐不掌礼。达训为掌,於义无文,又与郑注意乖,其义非也。

 

  子张问政。子曰:“师乎!前,吾语女乎!君子明於礼乐,举而错之而已。”言礼乐足以为政也。错,犹施行也。子曰师乎,绝句。子张复问。子曰:“师,尔以为必铺几筵,升降,酌、献、酬、酢,然后谓之礼乎?尔以为必行缀兆,兴羽籥,作锺鼓,然后谓之乐乎?言而履之,礼也。行而乐之,乐也。君子力此二者,以南面而立,夫是以天下大平也。诸侯朝,万物服体,而百官莫敢不承事矣。礼之所兴,众之所治也。礼之所废,众之所乱也。目巧之室,则有奥阼,席则有上下,车则有左右,行则有随,立则有序,古之义也。室而无奥阼,则乱於堂室也。席而无上下,则乱於席上也。车而无左右,则乱於车也。行而无随,则乱於涂也。立而无序,则乱於位也。昔圣帝、明王、诸侯,辨贵贱、长幼、远近、男女、外内,莫敢相逾越,皆由此涂出也。”服体,体服也,谓万物之符长,皆来为瑞应也。众之所治,众之所以治也。众之所乱,众之所以乱也。目巧,谓但用巧目善意作室,不由法度,犹有奥阼,宾主之处也。自“目巧”以下,古今常事,不可废改也。复,扶又反。铺,普胡反,徐音孚。乐之音洛,又音岳。治,直吏反,注同。奥,字又作隩,乌报反。阼,才故反。符长,丁丈反。《隐义》云:“符,谓甘露醴泉之属,长,谓麟凤五灵之属。”应,应对之应,徐於甑反。处,昌虑反。三子者既得闻此言也於夫子,昭然若发矇矣。乃晓礼乐不可废改之意也。昭,章遥反,徐之绍反,明也。矇音蒙。矣,本亦无矣字。

  [疏]“子张”至“矇矣”。正义曰:“举而错之而已”者,错,行也。言为政之道,明於礼乐,兴举而错行之,言为政在此而已。“言而履之,礼也”者,言为礼之体,不在於几筵、升降、酬酢乃谓之礼,但在乎出言履践行之谓之礼也。“行而乐之,乐也”者,言乐不在於羽籥、锺鼓乃谓之乐,但在乎身之行,天下爱乐谓之乐也。“君子力此二”者,力,谓勉力也,言君子勉力勤行此二者礼乐之事,则天下太平。“万物服体”者,服谓屈服,体谓形体,言飞、走、动、植之物而皆来为瑞应也。“目巧之室,则有奥阼”者,言但用目准视,巧思存意,虽不由法度,犹有奥阼宾主之处,不可不有也。“席则有上下”者,言布席之时,不可无上下。“车则有左右”者,言乘车之时,不可无左右。“行则有随”者,谓少者在后相随。“立则有序”者,谓并立则有次序。“古之义也”者,自古以来,礼乐之意。“室而无奥阼,则乱於堂室也”,上言得礼则治,自此以下言失礼则乱,故准上文。“皆由此涂出也”者,由,从也;涂,道也。道谓礼乐。言古之圣帝、明王所以能使贵贱、长幼、远近、男女殊别,外内莫敢相逾越者,皆由此礼乐涂道出其此事也。注“服体”至“改也”。正义曰:“谓万物之符长”者,符,谓甘露体泉之属,长,谓五方瑞应之长也。云“奥阼宾主之处也”者,《尔雅》云“西南隅谓之奥”,奥之外则有宾位所在,东阶谓之阼,故曰“宾主之处”。云“自目巧以下,古今常事,不可废改也”,言经中目巧以上论说礼乐之事,或质文沿革,随时变改。自目巧以下尊卑上下万代恒行,故云“古今常事,不可废改”也。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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